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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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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你媽的,博比!」莫莉罵道。 馬裡昂不理睬他們兩個。「克勞迪婭,你怎麼看?」 克勞迪婭腦子裡翻騰著許多的事。很顯然,儘管誰都不願意承認,馬裡昂確實病得不輕。對這樣一位說話都很費勁的老人施加壓力,實在有點殘忍。她忍不住想說她馬上就走,卻又記起來,伊萊不可能無緣無故讓他們來看他。 「歐內斯特老愛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克勞迪婭說,「他決意要贍養他的家人。但是伊萊,他是個作家,你一向是喜歡作家的。就當是為藝術做貢獻吧。見鬼,你給過大都會博物館2,000萬美元。為什麼不對歐內斯特發發慈悲呢?」 「讓所有的代理人都騎在我們頭上嗎?」班茨說。 伊萊·馬裡昂深吸了一口氣,那兩個綠色的插頭似乎朝鼻孔裡伸了一點。「莫莉,克勞迪婭,我們得保守這個小秘密。我打算給韋爾兩個毛利百分點,最多可達2,000萬。預先給他支付100萬,你們意下如何?」 莫莉仔細考慮著。所有的續集加到一起,兩個毛利百分點意味著至少150萬,也許更多。這是她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令她驚訝的是,馬裡昂竟然做出這麼大的讓步。如果她繼續討價還價的話,他很有可能收回這個提議。 「太好了,伊萊,謝謝你。」莫莉彎下身子,親親馬裡昂的臉頰,說,「明天我給你辦公室送份備忘錄。還有,伊萊,我真心祝願你早日恢復健康。」 克勞迪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她抓住伊萊的雙手,注意到他的臉上佈滿了褐色的斑點,雙手冰涼,死神離他不遠了。「你救了歐內斯特的性命。」 這時,伊萊·馬裡昂的女兒帶著兩個小孩走了進來。護士普裡西拉,像一隻嗅到老鼠味的貓,立即站起身來,沖孩子走過去,擋著不讓他們去病床邊。伊萊的女兒兩次離婚,和父親相處得不融洽,但是伊萊愛外孫心切,讓她在洛德斯通製片廠的地基上成立了一家製作公司。 克勞迪婭和莫莉告辭出門。她倆開車到了莫莉的辦公室,打電話告訴歐內斯特這個好消息。歐內斯特執意要請她們吃飯,以示慶賀。 馬裡昂的女兒和兩個外孫子女只待了很短的時間,但長得足夠使他的女兒得到父親的承諾,為她的下部影片買下一部非常昂貴的小說。 病房裡只剩下博比·班茨和伊萊·馬裡昂兩個人。「你今天心腸太軟。」班茨說。 氧氣持續輸入他的體內,馬裡昂覺得非常疲憊。在博比面前,他可以隨意放鬆,用不著與他演戲。他們一同經歷了那麼多,一同行使權力,一同打勝仗,乃至一同周遊列國,規劃全球。他們彼此瞭解對方的心思。 「我要給女兒買下的那部小說,適合拍電影嗎?」馬裡昂問。 「搞個低預算的,」班茨說,「你女兒拍的是帶引號的『嚴肅』電影。」 馬裡昂倦怠地做了一個手勢。「為什麼我們總得為他人的良好用心付出代價呢?給她一個過得去的編劇,但不給大牌明星。她會很高興,我們也不會損失太多的錢。」 「你真的打算讓韋爾從毛利中分成?」班茨問,「我們的律師說,即使他死了,我們也能打贏這場官司。」 馬裡昂笑容滿面地說:「如果我身體好起來了,我就兌現諾言。如果好不了,你就看著辦。那時,一切都由你說了算。」 馬裡昂這般多愁善感,把班茨驚得目瞪口呆。「伊萊,你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並不渴望成為伊萊·馬裡昂的接班人,事實上,他非常害怕這一天的到來,儘管這不可避免。只要馬裡昂拍板的事,他都願意幹。 「這事你看著辦,博比,」馬裡昂說,「事實是我挺不過這一關。醫生說我需要做一次心臟移植手術,我已經決定不做了。我這個糟糕的心臟可能還能活半年或者一年,或者還要短得多。此外,我年紀太大,沒有資格做移植手術。」 班茨大驚失色。「他們不能給心臟做搭橋手術嗎?」班茨問。馬裡昂搖搖頭,班茨繼續說:「別說笑話了,你當然可以做移植手術。這所醫院一半的資產都是你捐贈的,他們必須給你換個好心臟。你可以健康地再活整整十個年頭。」他頓了頓,「你太累了,伊萊,明天再說吧。」馬裡昂卻已經打起盹來了。班茨轉身離開,去找醫生瞭解情況,交待他們立即著手為伊萊·馬裡昂物色一個新心臟。 歐內斯特·韋爾、莫莉·弗蘭德斯和克勞迪婭·德利納在聖莫尼卡的拉多爾斯維塔飯店聚餐,以慶祝勝利。拉多爾斯維塔是克勞迪婭最喜愛的飯店。她記得還是小姑娘的時候,父親帶她來這裡,受到皇室人員般的待遇。她記得,每個窗子的凹進部分,每個長條形軟椅背面的橫檔上,每個有空隙的地方,都擺滿了一瓶瓶的紅、白葡萄酒。顧客伸手即可取出一瓶酒,就像摘下一串葡萄。 歐內斯特·韋爾興致極高,克勞迪婭真有點懷疑,有誰相信他會自殺呢?他歡天喜地,沒完沒了地吹噓說,他的威脅很管用。味道甘美的紅葡萄酒下肚之後,他們三人都微露醉意,有點誇誇其談了。他們都對自己很滿意。桌上口味濃郁的意大利風味菜肴,更是助長了他們的興致。 「眼下我們該想的問題,」韋爾說,「是接受兩個百分點的價碼呢,還是要求增加到三個百分點?」 「不要太貪婪,」莫莉說,「這筆交易已經拍板成交了。」 韋爾仿照電影明星的架勢親親莫莉的手,說:「莫莉,你真是個天才,一個不講情面的天才,真的。你們倆是怎樣威逼利誘那臥病在床的傢伙的?」 莫莉把麵包放到蕃茄醬裡蘸一蘸。「歐內斯特,」莫莉說,「你永遠也不會瞭解這座城市。這裡沒有仁慈可言,即便你喝得爛醉如泥,或者吸毒成癮,或者墜入愛河,或者虧損破產。為什麼要對病人例外呢?」 克勞迪婭說:「斯基皮·迪爾有一次曾對我說,如果你想買進,就帶對方去一家中國餐館就餐;如果你要賣出,就帶他去一家意大利餐館。這有沒有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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