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馬裡奧·普佐 > 末代教父 | 上頁 下頁 |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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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出來之前,海底的鐵籠裡只會留下大蒂姆的殘骸,無休止地在籠裡漂遊。 丹特上到了甲板。他顯然已經沖了淋浴,換了衣服。文藝復興式的帽子壓著他那潤濕溜滑的頭髮。沒有一絲血跡。 「他已經吃聖餐了,」丹特說,「你們應該等我上來。」 皮皮問:「他說什麼了嗎?」 「哦,對,」丹特說,「內幕再簡單不過了。不過他從頭至尾可能都在胡說八道。」 第二天,皮皮乘飛機去東部,向唐和喬治詳細彙報行動經過。「大蒂姆真是瘋了,」他說,「他收買了負責向超級杯各球隊提供飲食的服務人員。他們準備在食物中下藥,削弱他們打賭該輸的球隊的實力。即使球迷覺察不出來,這種事也逃不過教練和球員的眼睛,還有聯邦調查局。你說得對,舅舅,這件醜聞有可能使我們的計劃徹底泡湯。」 「難道他是個白癡?」喬治問。 「我認為他是想出名,」皮皮說,「光有錢還不滿足。」 「和大蒂姆一起陰謀策劃的人呢?」唐問。 「如果他們聽不到『偷牛賊』的音訊,他們會嚇跑的。」皮皮答道。 喬治說:「說得對。」 「很好,」唐說,「我的外孫呢?他幹得不壞吧?」 唐的問話似乎很不經意,但皮皮非常瞭解唐,他明白唐提的問題是很嚴肅的,便儘量出言謹慎地作了回答,但顯然話裡有話。 「我讓他在拉斯維加斯和洛杉磯行動時不要戴他的帽子。他還是戴了,而且他沒有按計劃行事。我們本可以通過更多的交談套出信息,但他想見血,便把那傢伙剁成了碎片,割掉了他的陰莖、睾丸和乳房。這完全沒有必要。他喜歡那樣做,但對家族很不利。得有人找他談談。」 「你得親自出馬,」喬治對唐說,「他不聽我的。」 唐·多米尼科沉吟良久。「他還年輕,他會成熟起來的。」 皮皮明白唐不願意採取什麼行動。他便把行動前一天晚上,丹特和電影明星鬼混的輕率行為做了描述。他注意到唐緊縮了一下,而喬治則厭惡地皺著眉頭。接下來便是長久的沉默。皮皮不由得擔心,自己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過火了。 終於,唐搖搖頭說道:「皮皮,你的策劃總是很出色,這次也是如此,不過你放心好了。你不必再和丹特合作了。但是你得明白,丹特是我女兒的獨生子。我和喬治得盡力幫他。他會變聰明的。」 在華廈大酒店裡,克羅斯·德利納坐在他的頂層套房的陽臺上,估量著他正在採取的行動會有什麼樣的危險。他居高臨下,能把整個商業街盡收眼底。兩旁豪華的賭場酒店鱗次櫛比,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他還看到華廈大酒店的高爾夫球場上,賭客們正試圖一杆打進洞,迷信地認定,這樣到賭桌上就能保准贏。 危險之一:這次對博茲的行動,實際上是並未征得克萊裡庫齊奧家族的同意,而貿然採取的事關重大的一個步驟。的確,他本人是由內華達和加利福尼亞南部組成的西部地區的行政頭領。的確,頭領們在許多領域都有自主決定權,只要他們向克萊裡庫齊奧家族交納一定的收益,家族並不對他們進行嚴格的控制。但是幫規非常森嚴。任何頭領或老闆未經家族許可,都不敢採取如此重大的行動。原因很簡單。如果某位頭領因此遇到麻煩,他將被剝奪免於訴訟、免於法律懲處的關照。此外,他若與自己地盤內的新銳頭目一比高低,便將得不到任何支持;他得不到任何「洗錢」的機會,因而沒有了防老養老的錢財。克羅斯清楚,自己應當先征得唐和喬治的許可。 這事辦起來十分棘手。而且,他將從格羅內韋爾特留給他的華廈大酒店51%的股份中,拿出一部分投資拍電影。錢確實是他自己的,但是牽涉到克萊裡庫齊奧家族在酒店暗中享有的利益。何況,這些錢是克萊裡庫齊奧家族幫他掙的。克萊裡庫齊奧家族總以為他們對下屬的財產擁有所有權,這種想法雖然十分怪誕,但亦是人類的通病。他們會憎惡他不經磋商即用這錢去投資的作法。儘管他們的想法沒有法律依據,但與中世紀的一種禮儀非常相似:任何男爵未經國王批准,不得出賣城堡。 還有,這次動用的款項之大也是一個因素。華廈大酒店價值10億美元,克羅斯繼承了格羅內韋爾特的51%的股份。但是他先投入的5,000萬美元風險極大,另外又投資5,000萬美元,總數達1億美元。這種經濟上的風險非同小可。克萊裡庫齊奧家族向來以謹慎和保守著稱,事實上,他們只有這樣做,才能在他們的圈子裡生存下來。 克羅斯想起了另一件事。多年以前,那時聖迪奧家族和克萊裡庫齊奧家族的關係非常融洽,兩個家族曾插足電影業,但是結果令人失望。在聖迪奧家族被血洗之後,唐·克萊裡庫齊奧下令中上任何類似的計劃。「那些傢伙太狡猾,」唐說,「由於收益極高,他們有恃無恐。我們得把他們殺得一個不剩,那樣一來,我們就無法掌握經營的訣竅,搞電影比販毒複雜得多。」 不,克羅斯暗下決心。只要他提出這種要求,肯定會被否決,也就不可能繼續幹下去。自作主張幹了再說,然後再負荊請罪,請克萊裡庫齊奧家族分享他的收益,成功往往可以為最無恥的罪行開脫。但一旦失敗的話,無論是否事先征得同意,他很有可能就此完蛋。這引發出了最終的疑點。 他究竟為什麼這樣做?他想起了格羅內韋爾特的話:「提防處於困境中的女人。」不錯,以前他遇到不少這樣的女人,全沒有去管她們。拉斯維加斯充斥著處於困境中的女人。 但是克羅斯心裡清楚。他癡迷于阿西娜·阿奎坦恩的美貌。不光是她那美麗的臉龐、眼睛、頭髮、雙腿和乳房;克羅斯更渴望從她的眼睛裡,從她臉部的骨骼裡,從她曲線柔和的嘴唇裡,讀出她的智慧和熱忱。克羅斯打心眼裡覺得,假使他能瞭解阿西娜,假使他和阿西娜朝夕相伴,整個世界便會煥然一新,太陽的光芒便會格外地燦爛。克羅斯眼前浮現出阿西娜身後的那片茫茫的大海,碧波翻湧,白浪疊飛,如同巨大的光環,籠罩著阿西娜的頭部。他心念一動,母親孜孜以求,就是想成為阿西娜這樣的女人。 克羅斯不禁心中惶然。與此同時,他感到內心的思念彙聚成一口深井,想見阿西娜,想和她在一起,想聽她的聲音,想看她的一舉一動。克羅斯捫心自問:哦,天哪,這就是我決意做這一切的原因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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