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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丹特迷蒙地說:「我迫不及待地想見他。」

  「他從沒說服格羅內韋爾特讓他住進別墅,」克羅斯說,「所以,我也不給他。」

  丹特氣衝衝地瞪著他。「我為什麼不能住別墅?」

  「因為你住一夜酒店得搭進去10萬到100萬美元。」克羅斯答道。

  丹特說:「可喬治總住別墅。」

  「那好,」克羅斯說,「我和喬治談談這事。」他們兩人心裡都清楚,丹特的要求會令喬治怒不可遏。

  「十有八九他會同意的。」丹特說。

  「你結婚時,」克羅斯說,「可以在別墅裡度蜜月。」

  皮皮說:「我的行動計劃主要是利用大蒂姆的個性。克羅斯,你就待在拉斯維加斯,幫助我們引那傢伙上鉤。你得先讓丹特無休止地從出納室借款,然後再讓他的借據不翼而飛。與此同時,洛杉磯那邊一切安排停當,你得確保那傢伙如期來到這裡,住到他預定的套房裡。然後,你為他開一個酒會,獎他一輛羅爾斯-羅伊斯。還有,你得介紹我和丹特與他認識。完了之後就沒你的事了。」

  皮皮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把詳細的計劃講清楚。丹特欽佩地說:「喬治總說你最行。唐派你來指點我,當時我很氣惱。不過,我看得出他是對的。」

  皮皮對這些恭維無動於衷。他對丹特說:「記住,這次是『吃聖餐』不是『堅信禮』。看起來得像是他在脫逃。從他的檔案和所有起訴他的案件來看,這一著是行得通的。丹特,這次別戴你那些該死的帽子。人們能記住怪誕的東西。記住,唐說過他想讓那傢伙交待行賄的內幕,不過,這事必要性不大。那傢伙是總頭目,他一死,舞弊也就搞不起來了。所以不要幹出格的事。」

  丹特冷冷地說:「不戴帽子,我運氣不好。」

  皮皮聳聳肩。「另外,對於無限制貸款的事,不要要花招。這是唐本人的意思,他不希望為這次行動賠掉一大筆錢。他們已經得買一輛羅爾斯。」

  「別擔心,」丹特說,「我的工作就是我的快樂。」他頓了頓,臉上堆著狡黠的笑容,又說道:「我希望這次你能給我一個好的評價。」

  克羅斯聞言大驚。很顯然,這兩人之間存有敵意。丹特竟然試圖威脅他父親,這使克羅斯更為驚駭。不管丹特是不是唐的外孫,這種情況一旦發生,後果難以設想。

  但是皮皮似乎並未在意。「你是克萊裡庫齊奧家族的一員,我算是老幾,敢評價你?」皮皮說著,拍拍丹特的肩膀,「這次我倆一起執行任務。我們搞得愉快點。」

  「偷牛賊」斯內登來到大酒店之後,丹特一直都在暗中觀察他。他又高又胖,但是胖得很結實,全身的肥肉牢牢地長在骨骼上,一點都不打顫。他穿著藍色的斜紋棉布襯衣,左右胸各縫有一個大口袋,中間只有一顆白扣子。一個口袋裡塞著面值100美元的黑籌碼,另一個口袋裡則是白板鑲金的500美元的籌碼。紅色的5元籌碼和綠色的25元籌碼,他都塞在肥大的白帆布長褲口袋裡。他的腳下卻蹬著鬆鬆垮垮的褐色涼鞋。

  「偷牛賊」大部分時間都在玩擲雙骰子賭博,這項賭博贏的概率最高。克羅斯和丹特得知,他已經為兩場大學籃球賽投下賭注1萬美元,還托城裡非法的賭博經紀人為聖阿尼塔的一場賽馬下賭5,000美元。「偷牛賊」不打算交稅。他對自己下的賭注似乎並不擔心。他擲骰子正玩得開心呢。

  他在擲骰子賭桌做莊,叫其他的賭客都跟他下注。他快活地吆喝著,叫他們不要縮手縮腳。他賭的是黑籌碼,檯面上所有的數碼都堆著一堆,一路賭過去。一拿起骰子,他便猛擲出去,骰子彈著桌子對面的擋板,又蹦回到他伸手可觸的地方。然後,他試圖用手去抓,然而賭場的夥計很警覺,用棍把骰子鉤住,讓別人也可以下注。

  丹特也坐到擲骰子賭桌前,為了贏錢,跟著大蒂姆下注。接著,他只下附加賭注,這種賭注很危險,除非他賭運亨通,否則一定會輸。他賠4和10,這兩個數字擲到的概率極小。有一次投骰,他下注在兩個6上,又有一次,他下注在么和11上,而且分別以30比1和15比1的比率來賭。他填了一份2萬美元的借據,兌成黑籌碼,一股腦地全攤在桌上。然後他又填了一份借據。這時大蒂姆注意到了他。

  「嗨,那個戴帽子的,學著玩這個遊戲。」大蒂姆說道。

  丹特開心地沖他揮揮手,又接著狂賭。大蒂姆擲37點被淘汰後,丹特開始做莊家擲骰子,又填了一張5萬美元的借據。他把黑籌碼攤了一桌,暗暗希望自己運氣不要太好。事實正是如此。此刻,大蒂姆格外興致勃勃地注視著他。

  「偷牛賊」大蒂姆在咖啡館裡就餐,這家咖啡館同時也是一家普通的美國風味餐廳。大蒂姆很少去華廈大酒店的高級法國風味餐廳,意大利北部風味餐廳,或正宗的英國皇家餐廳。同桌共進晚餐的還有他的5個朋友。「偷牛賊」大蒂姆為他們每人都開了基諾票,讓他們可以一面吃飯,一面觀看彩票賭博。克羅斯和丹特坐在角落的一個小間裡。

  「偷牛賊」有一頭剪得很短的金髮,很像勃魯蓋爾畫中的一個快活的德國公民。他要了種類繁多的各式菜肴,足以吃上3頓,但他很為自己長面子,不光吃了其中的大部分,還把叉子伸到同伴的盤子裡去吃。

  「太差勁了,」丹特說,「我沒見過有誰比他更會享受的了。」

  「這是樹敵的一個方式,」克羅斯說,「尤其是當你花別人的錢來享受的時候。」

  他們注視著大蒂姆在帳單上簽字之後(他用不著付錢),又叫一個同伴用現金付小費。這夥人走後,克羅斯和丹特逍遙自在地喝著咖啡。克羅斯喜歡這個寬敞的大廳,透過玻璃牆,看到外面的路燈射出粉紅色的光線,照亮了夜幕,樹木花草的瑩瑩綠意滲了進來,融和了天花板上大吊燈發出的刺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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