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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迪塔·托米。」克勞迪婭回答。

  「不錯。你真聰明,」迪爾說,「女影星們很喜歡她。製片廠對她的印象也不壞。她拍電影從不超支,也不靠拍片撈錢。不過在她來之前,我們倆先把演員敲定。」

  「你打算把劇本交給哪家製片廠?」克勞迪婭問。

  「洛德斯通,」迪爾回答,「他們和我合作得很好,因而我們就不必為演員和導演的人選問題爭執不休。克勞迪婭,你的劇本簡直無可挑剔。幽默風趣,動人心魄,對早期的女權主義提出了獨特的見解,正好與當今流行的思潮相吻合。還有大量的性描寫。你以肯定的眼光看待梅薩麗娜和其他的女性。我會就你提出的條件跟梅洛和莫莉·弗蘭德斯商談,再由莫莉與洛德斯通的業務部門交涉。」

  「你這個狗娘養的,」克勞迪婭說,「你是不是早就和洛德斯通通過氣了?」

  「昨晚的事,」斯基皮·迪爾滿臉堆笑地說,「我把劇本拿給他們看,他們同意投資,條件是我把一切都安排妥當。聽著,克勞迪婭,不要以為我是個蠢蛋。我知道你有把握讓阿西娜出演女主角,所以你才這麼強硬。」迪爾稍頓了頓。「這些我都告訴了洛德斯通的人。現在,讓我們著手幹吧。」

  這就是這個宏偉工程的開端。克勞迪婭決不能讓它付諸東流。

  克勞迪婭駛近了交通燈,從這裡她將向左拐上一條較窄的公路,這條公路通向別墅區。克勞迪婭第一次覺得有些心慌。阿西娜很有主見,一旦下定決心絕不輕易改變,這也是一個明星應該具備的氣質。不過這沒關係,如果阿西娜不聽從她的勸告,她就直飛拉斯維加斯,請她哥哥克羅斯幫忙。克羅斯從不讓她失望。無論在他們倆一起成長的日子裡,還是在克勞迪婭單獨與母親生活的時候,甚至在母親去世之後,情況一直如此。

  克勞迪婭總忘不了在長島克萊裡庫齊奧家族大宅度過的那些大喜大慶的日子。整個庭院環境如同格林筆下的童話世界,大宅四周都是圍牆,她和克羅斯就在無花果樹叢中嬉戲玩耍。那時候有兩幫年齡介於8歲到12歲之間的男孩。唐的外孫丹特·克萊裡庫齊奧率領一幫和他們這幫作對;唐像條巨龍似地待在樓上的窗口。

  丹特是個咄咄逼人的男孩,他喜歡打架,想當將軍,所有男孩中只有他敢於向克勞迪婭的哥哥克羅斯挑戰打架。丹特把克勞迪婭摔在地上,用拳頭打她,想使她屈服,就在這當口,克羅斯出現了。接著,丹特和克羅斯就開始打鬥。使克勞迪婭感到振奮的是,面對兇神惡煞的丹特,克羅斯信心百倍。結果克羅斯輕鬆取勝。

  這使得克勞迪婭捉摸不透母親的選擇。她怎麼可能不更愛克羅斯呢?克羅斯要懂事得多。他選擇同父親待在一起就證明了這一點。克勞迪婭從不懷疑,克羅斯本想跟母親和她生活在一起。

  家庭破裂後的那幾年裡,他們仍然或多或少地保持著聯繫。通過閒談和周圍人們的議論,克勞迪婭逐漸意識到,她哥哥克羅斯已經在某種程度上像他們的父親一樣卓越不凡。克勞迪婭和她哥哥之間的感情一直不曾淡薄,儘管他們現在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她意識到,克羅斯是克萊裡庫齊奧家族的一分子,而她卻不是。

  克勞迪婭搬到洛杉磯之後的第三年,那時候她21歲,她母親娜琳被診斷得了癌症。克羅斯向克萊裡庫齊奧家族顯露身手之後,當時正在華廈大酒店協助格羅內韋爾特工作。他來到了薩克拉門托,陪伴母親度過了最後的兩個星期。克羅斯雇了幾位護士,日夜守護母親,另外還有一位廚子兼管家。家庭解體之後,這是他們三人頭一次生活在一起。娜琳不許皮皮來看望她。

  癌細胞損害了娜琳的視力,克勞迪婭便不斷給她讀雜誌、報紙和書上的文章。克羅斯則外出採購日用品和食物。有時候克羅斯得飛到拉斯維加斯,花一個下午時間料理酒店的生意,但他總能在晚上飛回來。

  一到晚上,克羅斯和克勞迪婭就輪流握住母親的手,給她以慰藉。娜琳服了大劑量的藥物,但依然不停歇地緊握著他們倆的手。有時候娜琳眼前出現幻覺,以為她面前的兩個孩子還是孩提時代的樣子。一個可怕的晚上,娜琳淚流滿面,請求克羅斯原諒她所做的一切。克羅斯不得不摟緊她,安慰她,說一切都很圓滿。

  漫漫長夜裡,當母親服藥後沉沉進入夢鄉時,克羅斯和克勞迪婭就詳細談起了彼此的生活情況。

  克羅斯說他賣掉了收款公司,離開了克萊裡庫齊奧家族,不過,家族的人利用他們的權勢,給他在華廈大酒店找了那份工作。克羅斯表示他手中有權,告訴克勞迪婭說,隨時歡迎她來華廈大酒店,食宿飲料全部免費。克勞迪婭問他怎麼能做到這一點,克羅斯不無自豪地告訴她:「我掌握著大權。」

  克勞迪婭覺得克羅斯的自豪有點滑稽,這勾起了她的一絲傷感。

  看來,對於母親的死,克勞迪婭遠比克羅斯感到悲傷。但是這一經歷卻又把他們拉到了一起。他們之間又恢復了孩提時代的那種親密無問。以後的幾年裡,克勞迪婭時常去拉斯維加斯,在那裡遇到了格羅內韋爾特,看得出來格羅內韋爾特和她哥哥關係非常密切。這些年來,克勞迪婭慢慢地注意到,克羅斯確實掌握一定的權力,但克羅斯從不把這種權力和克萊裡庫齊奧家族掛起鉤來。克勞迪婭早就與克萊裡庫齊奧家族斷絕了一切關係,從不出席他們的婚喪儀式和嬰兒的洗禮,她自然無從瞭解克羅斯仍是家族體系的一分子,對此克羅斯從來都是閉口不提。克勞迪婭很少見到她的父親。他對克勞迪婭根本不感興趣。

  在拉斯維加斯,除夕是最盛大的節日,人們從全國各地來到這裡,不過克羅斯總是為克勞迪婭留著一間套房。克勞迪婭並不嗜賭如命,但有一年除夕的晚上,她幾乎失去了理智。隨同她來拉斯維加斯的是一位初露頭角的男演員。為了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克勞迪婭失去了自製,簽了5萬美元的借據。克羅斯手裡拿著借據來到克勞迪婭房裡,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他一說話,克勞迪婭便認出來,這是她父親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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