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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埃迪·卡辛推開門走了進來。細嫩灰白的臉上神采奕奕。「兩位對我們這小小的—幕可感興趣?」

  莫斯卡回到椅子上坐好,輕蔑地答道:「你是個貨真價實的無賴,埃迪。」

  戈登·米德爾頓說:「我替你出這條煙,埃迪。」戈登的語氣裡沒有莫斯卡所表露的鄙夷,只是就事論事,好家埃迪拒絕是因為他捨不得出這條煙。

  埃迪以一種瞧不起人的譏笑看著他們。「喲,真夠朋友。情願替我幫助那個破爛貨。聽我說,那個小蕩婦身邊一直都有個男人。他抽我給她的香煙,吃我給她準備的巧克力和食物。」他以一種真誠的幽默放聲大笑。「再說,這事我也不只經歷過一兩次了,人工流產的黑市價格只需要半條香煙。」

  沃爾夫開門走了進來。「大家好,夥計們,」他把公文包放在桌上。然後歎著氣疲憊地坐下來。「真是一群討人嫌的叫花子。」他咧著嘴沖著他們,蒼白的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神情。「抓住兩個偷咖啡的德國佬。你們知道食堂頭頭允許他們拿小壺把湯帶回家吧,好啦,他們把碾好的咖啡放在壺底,上面鋪了沙子。再把湯倒進去。天知道他們事後怎麼把沙子搞出去。」

  他的話不知為何使埃迪不快。埃迪憂悶地說:「沃爾夫·特蕾西總能抓到人。你說說怎麼抓的?」

  沃爾夫露齒一笑。「算了,誰有功夫整天盤算這些事,跟往常一樣,有人告密。」

  米德爾頓站了起來。「我想早點回家。埃迪,可以嗎?」

  「可以。」埃迪應道。

  沃爾夫揚起了手。「等等,戈登。」戈登在敞開的門邊停了下來。「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你們兩個夥計也要保密。再過一周你就會接到乘船回國的命令。這消息怎樣?」

  戈登低頭看著地板。沃爾夫善意地說;「見鬼,你一直在盼著這天,不是嗎,戈登?」

  戈登抬起頭,慢慢地露出笑容。「我想是的。·謝謝你,沃爾夫。」然後走了出去。

  埃迪輕聲地問沃爾夫:「那張保險支票從國內寄回來了嗎?」

  「寄回來了。」

  暮色已籠罩了辦公室的窗口。埃迪·卡辛開始整理桌上的東西。他打開公文包,從桌子抽屜裡拿出兩瓶杜松子酒,一大聽葡萄汁和幾條巧克力裝進包裡。

  沃爾夫說:「為什麼不把你的煙和酒給我,埃迪?將來你會在銀行裡有存款,去享你的福而用不著花錢去買藥。」

  埃迪夾著包向門口走去。「我走了,」他說;「祝你這個食腐動物走運。我要去馴服一頭大猩猩。」

  吃晚飯時,沃爾夫對莫斯卡說:「我准是第一個往戈登臉上抹黑的人了。一天,在半路上我讓他搭車進城。途中他喊我停車。他下了車往回走,拾起我的輪胎差點沒壓上的一大塊碎鐵片,遠遠地扔進了灌木叢。她有點不好意思,可還是愉快地笑著說:『替哪個傢伙省個壞車胎。』你想,這當然是件好事。戈登為人不錯。可這樣處世會引起多少麻煩。他太多事了。因此,當頭頭說戈登是個黨員,他必須留神時,我並不感到驚奇。象他們那樣做好事,真是既可悲又愚蠢。」莫斯卡點了一支雪茄,喝了口咖啡。「這人有點用。」

  沃爾夫咽下嘴裡的飯說:「不對,你要動動腦筋。我們為什麼一天到晚招募那些願意參加美軍的德國人?他們是想和俄國人打仗;又有多少傳聞說俄國軍隊侵佔了英美的防區?我看到了秘密報告。時間不會太久,我想兩年後一準會天下大亂。像戈登這樣的傢伙必須除掉。就這樣,「他在自己的咽喉處作了個切割的手勢。「我呢,我想回美國去。我才不願在西伯利亞當戰俘呢。」

  莫斯卡慢條斯理地說:「我希望能在這之前離開此地。」

  莫斯卡擦了擦嘴,閃開身子讓侍者倒咖啡。「別急,」他說。「我得到一個內部消息,官方準備收回禁止與德國女子結婚的命令。因此,我們可以把我們的德國姑娘變成合法夫人,教會不斷地施加壓力迫使我們回國。誰也阻止不了有情婦的人爭取結婚。」

  走出食堂,他們上了沃爾夫的吉普。出了基地的鐵絲柵欄,便轉往出城的路向諾伊斯塔特盡頭駛去。不一會兒,沃爾夫在一座狹長的建築物前停下車子。這個建築從前到後窄得好象只有一排房間。近旁停了三輛美國吉普和一些用木柴作瓦斯燃料的、裝有鐵皮煙筒的德國奧佩爾汽車。幾輛自行車鎖在用水泥凝固在石階上的一根鐵杆上。

  沃爾夫接鈴,門開時莫斯卡驚呆了。站在他們面前的德國人·是他們迄今為止所見過的最高最壯的一個。「我們和弗萊沃太太有個約會。」沃爾夫說。那大漢讓開要他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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