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馬裡奧·普佐 > 第四個K | 上頁 下頁
一〇三


  伊麗莎白·斯通的住宅在市中心,開車只需幾分鐘就到,所以到午飯時刻,他們可以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在床上偷歡。

  只要躺在床上,一整天的壓力都消失了。過了一個小時,伊麗莎白到洗澡間沖個淋浴,索爾赤身裸體走到客廳,打開電視,眼前屏幕上出現的畫面使他大吃一驚,他看了足足有幾分鐘,然後跑進洗澡間,把伊麗莎白從水籠頭下拉出來,她赤裸著身體,渾身濕漉漉的,被他著急忙慌的樣子嚇了一跳。

  然而,看著看著電視,她竟開始哭泣。索爾把她攬在懷裡,「看來,」他說,「我們的麻煩要過去了。」

  弗蘭西斯·肯尼迪總統九月三號在紐約所要做的競選演說是他謀求連任的整個競選活動中最重要的一步,這是早就精心策劃好的,目的是造成一種重大的全國性的心理效應。

  首先,在第五十八大街上的謝爾頓會議中心舉行的宴會上,總統要對紐約最具影響力的權貴的大亨們講話,宴會的一個目的是為了籌措重建原子彈爆炸所毀壞的這一片繁華的市區,一位建築師無償地設計了一個紀念碑,廢墟的其餘部分將建成一個帶有一個小湖泊的公園,整塊土地由市政當局購買和徵用。

  午宴之後,肯尼迪等人驅車從一百二十五大街到第九和第五大道做了一番巡遊,在原來時報廣場的廢墟外,象徵性地放下一塊大理石奠基石。

  劉易斯·莫切是主要捐錢的闊佬之一,被奉為上賓,和肯尼迪坐在一席,他原本指望散席之後陪著肯尼迪上車,以便吸引新聞界的注意力。但出乎他的意料,特工們擋住了他,他們在肯尼迪周圍形成了一道人牆,護送著總統從後門出去。

  此時,大街上人山人海,特工們在距總統座車至少一百英尺之間清出了一塊地方,在這個範圍之內組成一個堅固的方陣。在這以外,成批的警察擋住了擁擠不堪的人群,人群前排是眾多的攝影記者和電視攝像組。這時,一組總統的特工保鏢從飯店裡走出來,記者們蜂擁向前,急速把鏡頭對準了他們,但接著,足足等了有十五分鐘,不見有任何動靜。

  總統終於從飯店裡出來,在電視攝像機鏡頭的包圍之下,疾步走向他的車。就在這一瞬間,整條街炸得天崩地裂,象一幕驚心動魂的血色芭蕾舞舞美造型。

  突然有六個人衝破警察的警戒線,一陣狂掃濫射,奔向總統的裝甲座車;幾乎同時,另有六個人從對面的警戒線沖出來,用自動步槍,對準守在總統座車周圍的五十名特工一陣橫掃。

  緊接著,八輛轎車沖進了這塊空地,身穿防彈戰鬥服、象一個個大氣球似的特工們笨拙地從車裡鑽出來,手裡提著衝鋒槍和輕機槍,從後面包圍了襲擊者。他們彈無虛發,不到半分鐘,十二個突襲者丟盔卸甲,倒在了地上。總統座車急速啟動,呼嘯著開出了這個地方,特工的車隊緊跟在後面。

  這時,安妮毅然決然,手裡拎著兩個裝滿凍膠炸藥的購物袋,一挺身擋住了總統座車,總統座車見狀想要拐彎,但是晚了,她引爆了這兩個碩大的炸彈,車一頭撞在了她身上。

  總統座車被炸起離地面至少有十尺高,又墜落在地燃起熊熊大火,車內的人炸成了肉泥。

  而安妮,除了幾片花花綠綠的購物袋的紙片之外,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個機靈的電視攝像記者把眼前的一切都攝入了他的全景鏡頭中。當爆炸聲響時,成百上千的人趴在了地上,而且一直匍匐在地,似乎在乞求上帝的寬恕和慈悲,地上血流成河,許多人死於突襲者的掃射和隨後巨大的爆炸;更多的人被炸成了腦震盪,當一切平息下來時,懵懵懂懂地從地上站起來,不知所措。攝像機的鏡頭把這一切全拍了下來,呈現給驚駭萬分的美國人。

  在海倫·杜裡波副總統的辦公室,克裡斯蒂·科利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聲嚷嚷道:

  「他媽的,這是怎麼回事!」

  海倫·杜裡波盯著電視屏幕,尖刻地問科利:「那個裝扮總統的可憐的雜種是誰?」

  「我手下的一名特工。」克裡斯蒂·科利說,「沒想到他們會靠那麼近。」

  杜波裡冷冰冰地看著科利,接著勃然大怒,科利從未見過她生這麼大的氣。「你為什麼不乾脆取消這次活動?」她怒喊道,「為什麼不能避免發生這樣的悲劇?市民想來看他們的總統,結果卻無辜地死去;你還浪費你的特工的生命。我告訴你,我要就你的行為向總統和國會提出質疑。」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科利說,「你知道總統每天會遇到多少威脅?如果我們全聽信他們的話,總統就成了關在白宮裡的囚徒了。」

  他說話的時候杜波裡盯著他的臉。「那這次你為什麼要用一個替身?」她說,「這是個不同尋常的措施,而事情如果確實是那麼嚴重的話,你幹嘛不乾脆別讓總統去那兒。」

  「等你做了總統,你再問我這些問題。」科利粗魯地說。

  「佛蘭西斯現在在哪兒?」

  科利盯了她一會兒,似乎不願作答,「他正在趕回華盛頓。我們不清楚這場陰謀到底有多嚴重,所以讓他回到這裡。他很安全。」

  杜波裡譏諷地說:「好,好,好極了。我知道他安全,我想你也告訴總統班子裡的其他人了,他們知道他安全。但美國民眾怎麼辦?他們什麼時候會知道他安全。」

  科利說:「這些事戴西自有安排。等總統回到白宮,他會立即向全國發表電視講話。」

  「就是說還要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副總統說,「為什麼你不現在就通知新聞界,給人們一個安慰?」

  「因為我們還不清楚當時的情形,」科利流利地對她說,「再說,讓美國人為他擔心也許沒什麼壞處。」

  這一下,海倫·杜裡波把一切都看清楚了,她明白科利完全可以在事情達到高潮之前把它處理掉。她不由得對這人感到徹底的蔑視,接著,想起一些對他的指控,說他本可以阻止原子彈的爆炸,但卻沒有那樣做,她相信這些指控是對的。

  但說來說去,她覺得十分絕望:她知道如果沒有弗蘭西斯·肯尼迪的默許,科利也就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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