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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也許還得有六個我手下特別行動部門的人,」克裡斯蒂說,「他們得知道雅布裡來白宮,但不一定就是你見他,他們會猜,但不會知道。」

  肯尼迪說:「如果必要的話,我可以去你們關他的地方。」

  「絕對不行,」克裡斯蒂說,「白宮是最好的地方,應該放在午夜過後的什麼時辰,我看就是1:00點。」

  肯尼迪說:「那就後天晚上,行嗎?」

  「好吧。」克裡斯蒂說,「你得簽署個東西,含糊一點兒,以防萬一出個差錯,把我裝進去。」

  肯尼迪歎了一口氣,像是如釋重負,然後尖刻地說:「他不是超人,別害怕。我想和他敞開聊聊,讓他能自覺地、清醒地回答問題,不要給他上藥、或以任何方式摧殘他,我想瞭解他腦子裡是怎麼想的,也許會不那麼恨他,我想找出他這類人的真實想法。」

  「見面時我必須親自在場,」克裡斯蒂局促不安地說,「我有這個責任。」

  「你跟傑佛遜等在門外怎樣?」肯尼迪問。

  這個請求的話語中暗含的意思使克裡斯蒂感到傷心和惱怒,他啪一下放下咖啡杯,懇切地說:「請別這樣,弗蘭西斯,我不能這麼做,自然他會被束縛住,構不成危險,但我還是必須夾在你們兩人中間。這一次我要行使你給我的否決權。」他唯恐肯尼迪會做出什麼事來。

  兩人相視而笑,當初克裡斯蒂保證他能擔保總統的安全,條件之一是,作為秘密勤務局的頭,他可以否決任何總統公開露面的機會,「我從未濫用過這個權力。」克裡斯蒂說。

  肯尼迪裝作愁眉苦臉地說:「但你用得真是太是時候了。好罷,你可以呆在屋子裡,但儘量隱藏在那件木器後邊,讓傑佛遜呆在門外。」

  「我這就去安排,」克裡斯蒂說,「不過,弗蘭西斯,這幫不了你的忙。」

  克裡斯蒂·科利為雅布裡和肯尼迪總統的見面做了準備。此前,他當然多次審訊過雅布裡,但雅布裡就是不回答任何問題,他非常冷漠、自信。他倒是願意談論一般的話題,政治革命理論、巴勒斯坦問題——他叫做以色列問題,但他就是拒絕談他的經歷和恐怖活動的背景,也不談他的同夥羅密歐,不談特蕾莎·肯尼迪以及她遇害的經過,還有他與沙哈本蘇丹的關係。

  雅布裡被關在聯邦調查局的一座專門關押極端危險的犯罪分子和監護重要的證人的醫院裡,醫院不大,只有十多張床位,整座醫院戒備森嚴,科利手下的特別行動部門的一隊特工負責把守這個地方,另外有一些特工醫護人員。全美國有五座這樣的監禁醫院,分別在首都哥倫比亞特區華盛頓市、芝加哥、洛杉磯、內華達州和紐約的長島。

  這些醫院常用來在自願應招的犯人身上做秘密醫學試驗,但科利把華盛頓的這座醫院清理一層,專門關押雅布裡,另外他把長島的那家醫院騰出來監禁那兩個製造了原子彈的小神童。

  在華盛頓的這個醫院裡,雅布裡住在一個佈滿特殊醫療儀器的房間裡,有限制身體活動和進行靜脈注射的裝置,以防止他通過劇烈動作或絕食自殺。

  雅布裡渾身上下每一寸地方、包括牙齒都用X光做了檢查,他時時被套在一件寬鬆的衣服裡,衣服是特殊設計的,只能允許他有限度地活動四肢,他可以讀書、寫字,還能走幾小步,但不能作劇烈活動。科利手下特別行動部門的特工通過反光鏡,對他全天二十四小時實行監視。

  克裡斯蒂離開肯尼迪總統後,即帶了兩名特工去雅布裡那兒。

  他知道這是個棘手問題。他坐在舒適的沙發裡,叫人把雅布裡從臥室中帶來,他輕輕把雅布裡推進一個單人沙發裡,然後叫手下人檢查雅布裡身上的保險裝置。

  雅布裡輕蔑地說:「你這個大人物,何必這麼小心。」

  「我相信謹慎為好,」克裡斯蒂嚴肅地告訴他,「我喜歡那些把大樓、橋樑的抗壓強度比平常提高一百多倍的建築師,我就是這麼幹我的工作的。」

  「這不是一回事兒,」雅布裡說,「你不能預見命運的壓力。」

  「我知道,」克裡斯蒂說,『膽只有這樣才能減輕我的憂慮,使我安下心來;而且也沒出什麼差錯。唉,是這麼回事,我來求你一件事,賣我一個面子。「聽到這話,雅布裡半是嘲弄,半是得意,哈哈大笑。

  克裡斯蒂笑眯眯地盯著他,「我不是開玩笑,你有權給我這面子、或者拒絕。好啦,現在仔細聽著,你在這幾處境一直不錯,這既是我的工作作風,也是這個國家的法律要求,我知道恐嚇威脅沒有用。我知道你很驕傲,我求你的只是一件小事,在任何方面都不會損害你;反過來我會儘量幫助你,防止有什麼意外。我知道你仍然抱有希望,你覺得你們著名的『百名先鋒』組織會想出什麼聰明的招兒,使我們不得不放掉你。」

  雅布裡黑瘦的臉上收起了譏諷和得意,說:「我們對你們肯尼迪總統曾經策劃過幾次複雜的行動,但每~次都莫名其妙地突然被挫敗了,我們的人甚至都沒來得及進入這個國家。我親自對這幾次行動的失敗和人員損失的原因做了追蹤調查,總是每一次都指向了你,我認識到找們是一條路上的人,你不是那種膽小怕事的政客。所以你用不著客套,有事儘管說,相信我還木至於采到不能好好做一番考慮。」

  克裡斯蒂仰身靠在沙發背上,他的腦子迅速做出了反應,既然雅布裡能追蹤調查到自己的行動,在任何情況下把這小子放出去都是太危險了。雅布裡太蠢,不應該透露這件事情。很快克裡斯蒂的心思又集中到手頭這件事上,他說:「肯尼迪總統是個個性複雜的人,他總是想瞭解各種人和事物,因此他想與你面對面談談話,問你一些問題,他想知道你殺害他女兒的動機是什麼,說不定他會改變他自己對你的罪行的看法。我所要求的就是你和他談一談,回答他的問題,我請你不要完全拒絕回答了,你辦得到嗎?」

  雅布裡身上鬆鬆垮垮地套著那件特殊的囚服,限制著他的行動,他費勁地舉起胳膊做了個拒絕的姿勢。他根本不怕受皮肉之苦,但突然去見那個被他殺掉了女兒的父親,不由得引起了他的不安。不管怎麼說,那是個政治行動,美國總統應該比別人更理解這一點。

  不過,盯著這個世界上最強有權的人的眼睛,對他說:「我殺掉了你的女兒,儘管你有飛機大炮、千軍萬馬,但我給你的痛苦比你能給我的痛苦要大得多。」一定會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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