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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當勞倫斯·塞拉丁被帶進來後,肯尼迪沒有經過問候,直截了當地向他說道:「我希望你不會說我認為你要說的話。」

  塞拉丁冷冷地說:「你認為什麼,我不得而知。我被各大電視網推為代表,向你轉達我們的決定,我們今晚不準備給你轉播時間,因為我們這樣做,會妨礙彈劾的進程。」

  肯尼迪冷笑問:「塞拉丁先生,彈劾,即使它成功了,也只能持續三十天,然後會怎麼樣?」

  咄咄逼人的威脅不是肯尼迪一向說話的風格。塞拉丁和各大電視網的老闆們都能想得到,他們滑進了一場非常危險的遊戲之中,電視臺執照的審批和簽發看似有聯邦法律的保護,但這些陳舊的法令在現實中就走了形,一個握有權的總統完全可以給他們點厲害瞧瞧。

  塞拉丁知道他得非常謹慎地行事。

  「總統先生,」他說,「這是因為我們自知責任重大,必須拒絕給你這個時間。你現在正處在被彈劾的過程中,我對此很抱歉,所有美國人也對此感到難過,這是一個巨大的悲劇,我向你表示關切和同情。不過,各大電視網認為讓你講話不符合我國民主程序的最佳利益。「他停了一下,」但在國會表決之後,不論輸還是贏,我們都會給你轉播時間。」

  弗蘭西斯·肯尼迪狂笑道:「你可以走了。」

  勞倫斯·塞拉丁被一名特工帶了出去。

  肯尼迪對他手下的人說:「先生們,請相信我告訴你們的這個話。」他臉上的笑容消失,藍眼珠子由淺變深,「他們把手伸得太長了,他們踐踏了憲法精神。」

  白宮方圓幾英里之內,交通阻塞,只有細長的小道勉強可以讓政府部門的官員的車通行,餘下的整片地方都擠滿了新聞採訪車和拉著攝像機的忙忙碌碌的記者,他們不時唐突地截住國會議員,詢問關於這次國會特別例會的情況。終於,各個電視網播出了官方的正式通告,國會將於晚11點召開兩院聯席會議,動議表決罷免肯尼迪總統的職位。

  肯尼迪和他手下白宮的官員們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來阻擋這個猛烈的進攻,阿德布拉德·格雷打電話給各個眾議員、參議員,反復懇求他們放棄這個行動,尤金·戴西則打電話給蘇格拉底俱樂部的大亨們,希望能獲得某些大企業的支持,克裡蒂斯。科利向國會領導人再次呈遞有關法律條文,強調沒有副總統的簽名,有關彈劾的動議即是完全違法的。

  臨近十一點,肯尼迪和他的這幾個親密助手聚集在黃廳內,通過一個特意安置好的大屏幕電視,觀看國會召開全會的實況。雖然國會會議的實況不在商業電視網轉播,但仍然要做實況錄相,以備後用,錄相通過專門的電纜轉播到白宮。

  金茨眾議員和蘭姆勃蒂參議員工作做得很成功,每件事情都做了周密的部署,進展順利,索爾·特羅伊卡和伊麗莎白·斯通聯袂攜手,配合默契,做好了各個方面的細節準備,有關政府權力移交所需的各種文件也已經準備齊全。

  在黃廳,弗蘭西斯·肯尼迪和他的私人助手觀看著電視上國會大會的進程,儘管國會得需要不短的時間,象模像樣的完成各種秩序化的發言和各輪投票,但他們清楚最後的結果,國會和蘇格拉底俱樂部為這件事真是煞費苦心。肯尼迪對阿德布拉德·格雷說:「奧托,你盡力了。」

  這時,一名白宮副官進來交給戴西一紙報告,戴西看了看,又不相信地再審視一遍,臉上明顯地現出極其震驚的神色,他把報告交給了肯尼迪。

  電視屏幕上,國會以遠遠超過三分之二的票數,剛剛通過了彈劾弗蘭西斯·伊克斯維爾·肯尼迪的表決。

  星期五清晨六點沙哈本華盛頓時間星期四晚十一點,正是沙哈本的清晨六點,蘇丹一早就在迎賓廳的大理石平臺上設置好早餐招待他的客人,一張大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冷、熱茶,以及許許多多水果和飲料。兩個美國人勃特·奧迪克和阿瑟·韋克斯很快就到了;隨後衛兵們挾持著雅布裡到蘇丹跟前。

  馬羅比蘇丹樂不可支,他既沒有把雅布裡介紹給美國人,也不作任何客套。

  蘇丹說:「我很高興地向二位宣佈——不光是高興,我的心充溢著喜悅之情——我的朋友雅布裡同意釋放你們的人質,他不再有別的要求,而我希望你們國家也不要再提別的要求。」

  阿瑟·韋克斯強作笑顏,說:「哦不能就總統的要求進行談判或做任何改動。你必須交出這個兇手。」

  蘇丹樂了,說:「他再也不是你的總統接,美國國會剛剛表決彈劾了他。我接到通知說,轟炸但克的命令已被撤銷,現在人質也會釋放,你們此行的目的就達到了,你根本再沒有什麼好要求的。」

  一陣狂喜通貫雅布裡的全身——他使美國總統被彈劾了!他盯一眼韋克斯的眼睛,看到了那裡邊熊熊燃燒的怒火,這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的最高指揮官的臉。而他,雅布裡,擊敗了他,這一時刻,他持槍頂在特蕾莎·肯尼迪腦後的形象重又湧入腦海,他又記起了當他勾動扳機那一瞬間的失落和悔恨,以及她的身體僕落沙漠上空時,那一絲揪心的痛楚。

  他在韋克斯和其他人面前低下了頭。

  馬羅比蘇丹示意僕人給客人端上水果和飲料。阿瑟·韋克斯放下手中的杯子,說道:

  「你能肯定我的總統被彈刻的情報是絕對準確的嗎?」

  蘇丹說:「我會給你安排好,讓你直接與你在美國的辦公室通話。」他頓一頓,「不過首先,我得盡東道主的義務。」

  蘇丹督促他們必須在一起吃好最後一頓飯,並且堅持在早餐結束後再擬定釋放人質的協議。他的右首坐著雅布裡,左首是阿瑟·韋克斯。

  他們圍著這張低矮的桌子坐在沙發軟墊上休息,這時,蘇丹的首席大臣匆匆忙忙地走進來,請求蘇丹到另一間屋子裡說幾句話。

  蘇丹有點頗不耐煩,直到首席大臣向他耳語了幾句什麼,蘇丹豎起耳朵,眉頭緊皺,吃驚地向客人們說道:「出了點事情,所有通向美國的通訊被切斷,不光是我們,而是全世界,情況還不明了,請各位繼續用早餐,我與我的人磋商一下。」

  但蘇丹離身之後,桌子旁的人誰也沒再吱聲,只有雅布裡自顧自吃著東西。

  美國人離開了桌子,走到陽臺上,僕人給他們端上了冷飲。雅布裡繼續埋頭吃個不停。

  勃特·奧迪克對韋克斯說:「我希望肯尼迪不至於做什麼蠢事,置憲法於不顧。」

  韋克斯說:「上帝啊,先是他的女兒,現在又失去了他的國家,所有這一切竟都是因為在那兒象個討吃的乞丐似的、針尖般大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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