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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蘇丹笑笑說:「如果他們對他殺死教皇進行審判,你們的動機會贏得公眾更多的注意。

  再說,事實是,你策劃這場革命,殺掉了美國總統的女兒,竟然平安無事,這真是太棒了,真不容易。不過,你最後多卑鄙地讓我小小地吃了一驚,冷冰冰地殺死一個小姑娘,這可不中我的意,而且說實在的,也不聰明。」

  「這是安排好的一步,」雅布裡說,「『我從未打算讓她活著從飛機中出去。」

  「得了,現在你該滿足了。」蘇丹說,「實際上,你把美國總統給拉下了台,你做夢也不會想到這麼個好結果。」

  然後蘇丹命令他手下的一個人:「去到美國人的地方,把奧迪克先生帶到這兒來。」

  勃特·奧迪克走進房間,他既沒有跟雅布裡握手,也沒作任何友好的姿態,他只是目光直視著他。雅布裡低下了頭,竊笑,他熟悉這號人,美國吸血鬼,他們跟王公大臣們做交易搞掠奪,養肥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

  蘇丹說:「『奧迪克先生,請把你們國會如何罷免總統的機制給我的朋友解釋解釋。」

  奧迪克說了一遍,他力圖說服他,雅布裡相信了,但他問:「如果出了什麼差錯你們得不到所需的三分之二票怎麼辦?」

  奧迪克嚴厲地說:「那你、我和蘇丹在這兒都倒了他媽的死黴了。」

  弗蘭西斯·伊克斯維爾·肯尼迪總統審閱了馬修。格拉迪斯給他的新聞發佈報告,簽了名。他看見格拉迪斯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他非常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們將一同向美國人民申訴,在另外一個時候,在另外一種情況下,他會批評這種沾沾自喜的神色的,但弗蘭西斯·肯尼迪意識到,這是他政治生涯中最危險的一個關頭,他必須動用一切政治武器。

  今晚國會準備彈劾他,他們僅根據憲法第二十五條修正案含糊不清的措詞就膽敢這樣做。也許他能在以後的長期較量中獲勝,但那時就太晚了,勃特·奧迪克會安排好釋放人質的交易,放跑雅布裡,他女兒的仇永遠也報不了了,而且殺死教皇的兇手也會被放掉。然而,肯尼迪指望他在電視上向全國人民的申訴和請求能引來大批向國會抗議的電報,使他們動搖,他知道民眾支持他的行動,他們對謀殺教皇和他女兒的行動義憤填膺,他們能感覺到他的痛苦,此刻,他強烈地感到他的心和民眾連在一起,他們是他反對腐敗的國會,反對象勃特·奧迪克那樣冷酷、實際的商人的同盟軍。

  他一生自始至終都深切關心著那些不幸的人,那些為了生存而掙扎的大眾百姓,在他投身法律與政治事務之始,他就發誓他決不象有些有天分的人一樣嗜錢如命、利慾薰心,他決不甘於墮落腐化,他鄙視那些有錢有勢、橫行霸道的富人。然而他總是覺得——他現在意識到——他一直豐衣足食,從來沒有過象他的同胞一樣的悲苦的經歷,他以前從沒有領略過下層階級一定能感受到的仇恨。但現在他感受到了,那些富豪權貴們要把他拉下臺,為了他自己,他一定要贏。

  但他不能讓仇恨使自己分心,在危機襲來之際他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即使他真的被彈刻掉,他必須確保自己能東山再起,實施他的長遠計劃,眼下這場鬥爭國會和富豪也許會贏,但他看得清楚,他們必定會輸得一敗塗地,美國人民不會快快樂樂地忍受恥辱。十一月份將會有一次大選,即使他輸了,這場危機也會使他深得民心,他個人的不幸也是他的武器之一。不過,他必須小心隱藏好他的長遠計劃,即使對他的私人高級助手們也沒有透露。

  肯尼迪知道他正在做準備,瞄向極端的權力,只有經歷失敗和痛苦的考驗,他才能穩固地邁向權力的高峰。

  星期四下午,距國會舉行特別例會彈刻總統還有九個小時,弗蘭西斯,肯尼迪召集他的顧問、助手們和副總統海倫·杜波裡開會。

  這是在國會進行表決之前他們的最後一次戰略會議,而他們都知道對手能湊夠必需的三分之二票數,肯尼迪總統立即就看出壓抑和失敗的情緒籠罩了整個會議室。

  他精神振奮地向所有人笑笑,宣佈開會,先對中央情報局局長西奧多·塔比表示了謝意,他沒有在彈劾總統的提案書上簽名;然育他轉向杜波裡副總統,朗聲大笑,真正興致勃勃的笑。

  「海倫,」他說,「我要處在你的位子上決不會那麼不開竅兒,你知道你不在彈劾的文件上簽字結下了多少仇敵?你本來可以成為美國第一位女總統的,國會恨你,因為你不簽名他們就玩不轉了,男人們恨你,因為你寬宏大量,女權主義者會把你當成一個叛徒。

  上帝,你這麼一個老手怎麼會落入這樣的窘境?對啦,我想感謝你的忠誠。」

  「他們做得不對,總統先生,」杜波裡說,「他們不應該這麼頑固。還有辦法同國會談判嗎?」

  「我不能談判,」肯尼迪說,「他們也不會。」然後他問戴西:「我的命令下達了嗎?

  ——海軍艦隊是不是正駛向但克?」

  「是的,先生。」戴西說,然後變換了一下不舒服的坐姿,「但參謀長聯席會議沒有做出最後進攻的命令,他們想等到今晚國會表決後再說,如果彈劾成功,他們就召回飛機,」他頓了一下,「他們並沒有不服從你,他們下達了你的命令,他們只是做好準備,假如你今晚輸了,他們好收回命令。」

  肯尼迪轉向杜波裡,他的臉色嚴峻,「如果我被彈劾,你就是總統了。」他說:「你可以命令總參謀部繼續對但克市進行轟炸,你會下這個命令嗎?」

  「不。」她說,屋裡出現了長時間難堪的沉默,她臉色保持鎮靜,直截了當對肯尼迪說:「我向你證實了我的忠誠,作為副總統,我支持你摧毀但克市的決定。這是我的工作所決定的,所以我拒絕了在彈刻書上簽名。但是,假如我成為總統的話,當然我打心眼裡希望我不會,我必須遵從我的考慮,做出我自己的決定。」

  肯尼迪點點頭,朝她溫柔地笑笑,這一笑使她心碎。「你完全正確。」他說,「我問這個問題只是瞭解一點情況,不是遊說。」他轉向屋裡其他說道:「那麼,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給我的電視講話準備一份講話稿大綱。尤金,你和電視網講清了嗎?他們有沒有預告我今晚的講話?」

  尤金·戴西小心翼翼地說:「勞倫斯·塞拉丁在這兒要求見你,看起來不好辦,我帶他到這兒來嗎?他在我的辦公室。」

  肯尼迪溫和地說:「他們沒這個膽量,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公開對抗。」他沉思了一會兒,「帶他進來。」

  他們一邊等著,一邊討論該講多長時間,「不用超過半小時,」肯尼迪說,「我就會把事情辦妥。」

  他們都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弗蘭西斯·肯尼迪在電視上可以征服任何觀眾,他魔力般的聲音有種象朗誦優美的愛爾蘭詩歌的樂感,這並不妨礙他的思維,他的邏輯條理總是絕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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