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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克裡斯蒂·科利頭一次對這個他一向衷愛的老人感到怨恨,「你和你們的蘇格拉底俱樂部把弗蘭西斯通到了絕境,」他說,「你們這些人才是個危險。」

  「先知」審視著他,「但他看起來並不十分上心,克裡斯蒂,我求你不要草率行事,不要把事情弄得不可救藥,我知道你有很大的權力,而且更重要的是,你有你的聰明才智,我知道。但不要開歷史的玩笑。」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克裡斯蒂說,他現在急著要走,在回白宮之前他還要去另一個地方。

  「先知」歎息道:「記住,不管發生什麼,我仍然愛你,你是我在世上唯一活著的親人,只要我有口力氣,我不會讓任何事情對你不利,打電話和我保持聯繫。」

  即使在火頭上,克裡斯蒂還是能感到他對「先知」的感情,他揮揮手說:「算了,這只是政見的不同,我們處這麼長時間了,別擔心,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先知」對他困難地笑笑,「還有,等這一切過去之後,如果我倆還活著的話,別忘記我的生日晚會。」

  克裡斯蒂看到「先知」老淚縱橫,他吃了一驚,走上前去吻了一下那張乾枯、冰冷的臉。

  克裡斯蒂·科利的最後一站是到關押格裡斯和蒂勃特的地方秘密審訊他們,他回到白宮時已經挺晚了。

  他直奔阿德布拉德·格雷的辦公室,但秘書告訴他格雷現在正在和金茨眾議員和蘭姆勃蒂諾參議員在一起開會。秘書看起來象受了驚嚇,她聽到小道消息說國會準備驅逐肯尼迪總統。

  克裡斯蒂說:「給他掛電話,告訴他事關重大。你到衛生間呆一會兒,我用一下你的桌子和電話。」

  格雷接到電話,以為是他的秘書,「有什麼要緊事?」他說。

  克裡斯蒂說:「奧托,我是克裡斯。聽著,剛才蘇格拉底俱樂部的幾個人勸我簽署那份罷免書,還有人拿戴西和那個舞女的事威脅戴西,讓他也簽,我知道韋克斯已去了沙哈本,所以他不會簽那份申訴書。你會簽嗎片阿德布拉德·格雷油腔滑調,「真好玩,剛剛有兩位先生在我的辦公室讓我簽,我已經告訴他們我不會,我告訴他們總統助理班子裡沒人會簽。我覺得沒必要問你。」他的聲音裡露出諷刺的腔調。

  克裡斯蒂不耐煩地說:「我知道你不會簽,奧托,但我還是得問一下。聽著,警覺一點,告訴那幫傢伙,作為司法部長,我要調查對戴西的威脅和敲詐;還有,我手中有一些國會議員的資料,看起來不怎樣,特別是他們與蘇格拉底俱樂部的金錢關係,我會公開的。

  你給我少來點兒你的牛津腔兒。」

  格雷平靜地說:「多謝忠告,老夥計,你照管好你的事情,我管好我的,也用不著問別人,到處亂咬,自己玩吧。」

  阿德布拉德·格雷和克裡斯蒂·科利之間總是有種敵對情緒。

  私下他們打心眼裡都喜歡、尊敬對方,格雷富有社會勇氣,靠自己取得了一切;科利出生在富裕家庭但拋棄了富翁生活,他們兩個現在都是世人仰慕的人,他們自己都獻給了弗蘭西斯·肯尼迪,都是有才能的律師,而且都體格健壯。

  然而他們同時又特別謹慎對方。格雷抱有以法律推進社會進程的根本信念,這正是他作為總統與國會之間聯絡人的價值。他一向對科利聚積的牢固權力有種不信任感,在象美國這樣的國家裡,無論誰同時兼任聯邦調查局局長,秘密勤務局局長以及司法部長,怎麼說也是太過份了。不錯,弗蘭西斯·肯尼迪解釋過這樣權力集中的原因——為了有效地保護總統免遭暗殺,但格雷仍然心存芥蒂。

  科利則總是對格雷在法律上吹毛求疵的態度反感,與格裡打交道的是政客和政治問題,他可以勝任一個謹小慎微的政治家的角色。但克裡斯蒂·科利覺得他的職責是消除日常生活中兇殺、暴力等肮髒東西,尤其是在弗蘭西斯·肯尼迪當總統後,美國社會中的殘渣餘孽一下子沉浮出來,只有科利知道總統受到的成百上千的謀殺威脅,也只有科利才能收拾這些害人蟲。不過他在履行自己職責的同時總是注意遵循每一條法律細節,至少科利自己是這麼想的。

  在目前這件事上就看出了他們的分歧點,科利想用的是大棒政策,格雷使的則是胡蘿蔔。

  「好吧,」克裡斯蒂說,「我去做我要做的事情。」「這樣好。」格雷說,「對啦,現在咱倆一起去見總統,他叫我在這把事情辦完之後咱們一起到內閣會議室。」

  格雷在與科利通話時敵意大大乎乎地不加掩飾,他放下電話扭頭向金教眾議員和蘭姆勒蒂諾參議員笑笑,搖搖頭說:「很抱歉讓你們聽到這些話。科利不喜歡彈劾的做法,但他把這事當成了他個人的事,實際上這有關整個國家的利益。」

  蘭姆勃蒂諾說:「我說過不要去接近科利。不過,我們對你很抱希望,奧托。當年總統提名你做國會聯絡人,我以為是件莽撞的事情,國會裡我們一些來自南方的同事腦子還沒有徹底改造過來,我怕你和他們合不來。但我必須說,過去三年你確實勝了他們。

  如果總統能聽進去你的話,他的那麼多計劃就不會被國會駁回。」

  格雷依然無動於衷,他還是用平滑的腔調說:「二位來找我,我很高興。不過我認為,國會所依據的彈劾程序非常不妥,副總統沒有簽名,當然,你們有內閣的簽名,但沒有一個總統助理。所以國會只好把自己指定為提請彈劾的機構,這可是滑向地獄的一步,那意思就是說國會淩駕于民選總統之上。」

  格雷站起來,開始在屋子裡來回踱方步。通常他在談判磋商的時候並不這樣做是因為他知道他這樣會給對方留下什麼印象,他的體質異常健壯,那樣做會造成居高臨下的蠻橫形象。他身高六英尺四,一副奧運會運動員的體魄,平時衣冠楚楚,說話帶一絲英國紳士風味,他看起來完全就象電視廣告中派頭十足的大人物,只是他的皮膚是咖啡色,而不是白色。但這一次他決定拿出點厲害顏色來給他們瞧瞧。

  「你們是我在國會中敬重的兩個人,」他說,「我們總是彼此能夠理解對方。說到我對肯尼迪總統的建議,你們知道,我建議過他在推行社會計劃之前先要在國會打一個好基礎。我們三人都明白,重要的是,愚蠢地濫用權力的行為比任何其他事情都更能造成悲劇的開端。這是政治上最容易犯的錯誤之一,而國會正是因為試圖彈劾總統而鑄下了大錯。

  如果你們企圖得逞,你們在我們政府的權力構架中開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先例,試想將來哪位總統大權在握的話,他會進行致命的反擊。他的首要目標就是閹割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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