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馬裡奧·普佐 > 第四個K | 上頁 下頁
六〇


  韋克斯準備在彈劾總統的聲明上簽名,無論是誰,現在該講出來。」

  肯尼迪不耐煩地說:「那種語言都是無稽之談,如果你們誰想這麼幹,你們應當先辭職。我知道你們,你們誰也不會出賣我。」

  吃完飯,他們離開黃廳到白宮另一頭的小電影室裡,肯尼迪告訴戴西地想和他們一起看看他女兒被殺害的現場錄相。

  黑暗中聽見尤金·戴西緊張地說:「電視現場報道現在開始。」

  剛開始電視屏幕上從頂到底象劃滿了一道道的黑條紋。

  然後屏幕突然發亮現出鮮豔的色彩,電視鏡頭集中在停臥在沙漠上的巨大的飛機上,然後鏡頭拉前,雅布裡握著特蕾莎·肯尼迪走進艙門,肯尼迪再次注意到他女兒微微一笑,對著鏡頭揮手致意,她揮手的表情很奇怪,既是自信又是屈從,雅布裡稍稍後退一點站在她身旁,然後就看見他右胳膊在動,看不見槍,槍沉悶地響了一聲,一團紫煙象可怖的魔鬼嫋嫋升起,特蕾莎·肯尼迪的身體墜落了下來,肯尼迪聽到人群的哭喊聲,能辨別清那是悲傷、而不是歡樂的聲音。然後雅布裡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朝上舉著油光發亮的黑鐵管槍,象一個鬥劍士舉著他的劍,但沒有人為之歡呼。

  錄相帶就到此。尤金·戴西做了不少編輯、剪裁,有些畫面沒敢讓肯尼迪看到。

  燈亮了,但肯尼迪依然一動不動,他重又覺得全身要垮下來,他四肢無力,身軀動也動不了。但他的頭腦是清醒的,腦子既不震驚世不紊亂,他沒有悲劇主角那種無依無靠的感覺,他要和命運搏鬥,和他的敵人搏鬥,他要戰勝他們。

  他不能讓這些碌碌俗人擊敗他,他妻子死的時候,他沒有任何力量同命運抗爭,也無法指責錯誤的大意,但他女兒遭受邪惡的。

  人為的謀害,他卻能報仇雪恨,這次他決不低頭屈服,他要把悲苦和災難還給這個邪惡的世界和他的敵人。

  他終於能把他的身體從椅子裡抬起,他充滿信心地朝圍在身邊的人笑笑。他達到了他的目的,他使他的最親近和最有權的朋友一同承擔痛苦和報復的風險,他們現在不那麼容易反對他的行動。

  肯尼迪離開屋子,他的助手們卻沉默木語地坐著不動,就象一股強勁的風被點燃,屋裡彌漫著硫磺般的惡臭,在沙哈本沙漠上發生的那一幕恐怖悲劇的氣氛,似乎愈發濃重可飾地侵入到了這間屋子內。

  現在誰也不願說出的潛臺詞是,他們現在擔心弗蘭西斯·肯尼迪或許更勝於擔心雅布裡。

  最後阿德布拉德·格雷打破了沉默,「你們說總統現在是不是有點瘋了?」他說。

  尤金·戴西搖了搖頭,「沒關係,也許我們都有點瘋了,現在我們必須支持他,我們得贏。」

  贊得·阿納柯尼博士小個子,大胸脯,氣宇軒昂,看起來異常機警,他臉部目空一切的表情,實際上只是他自信的流露,他相信他比世上任何人都學識淵博。確實如此。

  阿納柯尼博士是美國總統的醫學顧問,身兼國家大腦研究院院長、核能秘密委員會醫學顧問小組負責人等要職。

  有一次在白宮的一個宴會上,科利聽到博士說,大腦是一架極其精巧複雜的機器,能產生出身體所需要的任何化學藥物。科利頭腦簡單地想,那又怎麼樣?博士看出了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說,「這個事實對人類文明所具有的意義,要比你們這些人在白宮裡所做的任何事都重要得多。我們所需要的東西只是十幾億美元的科研經費,這到底能有多少呢?大概只是一架航空母艦的錢吧?」然後他朝科利笑了笑,顯示他並沒有冒犯的意思。

  所以當現在科利走進博士的辦公室,博士笑了。

  「啊,」阿納柯尼博士說,「最後甚至連律師也來找我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各自的哲學信條是直接抵觸的?」

  科利知道阿納柯尼博士想拿他律師職業開開玩笑,他稍感不快,人們為什麼總是要故作聰明地挖苦律師?

  阿納柯尼博士說:「律師們想方設法混淆事實,而我們搞科學的則是努力揭示它。」

  他又笑了。

  「大錯特錯。」科利笑著說,顯示他也有幽默感,然後話題一轉,「我是來討主意的。

  我們遇到個情況,需要援用核武器控制法案做一項特殊的PET試驗。」

  「你知道你得先拿到總統的簽名指令,」阿納柯尼博士說,「我自己在許多場合做過試驗。不過,我要是為你做,那些人權活動家會揍我屁股的。」

  「我明白,」克裡斯蒂說,然後他解釋了一下有關原子彈事件和格裡斯。蒂勃特被逮捕的情況,「沒人以為真會有顆原子彈,但要是真有的話,時間就異常緊迫,而且總統還不願簽發命令。」

  「為什麼?」阿納柯尼博士問。

  「因為怕在操作過程中造成對大腦的損壞。」科利說。

  這使阿納柯尼感到意外,他想了一下說:「造成顯著大腦損傷的可能性非常小,也許不到十分之一,可能的危險是,偶爾會出現心肌梗塞,更罕見的情況下會出現完完全全記憶消失的副作用,完完全全的遺忘症,但即使那樣他也不應該在這件事情上猶豫不決。

  我給總統送過一些說明材料,我希望他能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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