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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勞倫斯·塞拉丁是他們之中最年輕的成員之一,他擁有一個國內的主要電視網和一些有線電視公司,在三個大城市的一些報紙。

  五家刊物,以及一家數一數二的電影製片廠,他還通過其子公司擁有一家重妄的出版社,還在一些主要城市裡擁有二十家地方電視臺。這不過只是指在美國,他在國外一些國家裡也是個舉足輕重的傳播業大王,塞拉丁年僅四十五歲,人長得修長、漂亮、精神,一頭捲曲的銀白色頭髮,頗有幾分當年羅馬帝國皇帝的風采,現在這種髮式已在知識階層和藝術界、好萊塢電影界的一些人士中開始流行起來。塞拉丁的外表和頭腦都給人印象深刻,他也是美國政界最有勢力的人之一,沒有一個眾議員或參議員敢不回他的電話,然而他一直沒能夠和肯尼迪總統搭上交情,這大概是因為新聞界對政府的一些社會計劃所抱的不恭敬的態度得罪了肯尼迪總統。

  第二個人是劉易斯·莫切,他在美國的大城市裡比任何個人或公司都擁有遠為重要得多的不動產,他非常年輕——現在只有四十歲。莫切很早就認識到了高聳人雲的摩天大樓的價值,他想了一個妙招,先買下現有的眾多的大樓的領空機,然後在此基礎上把樓繼續蓋到幾乎是不可能的高度,形成無數摩天大廈,使原有建築的價值一下子增加了十倍。他改變了許多城市的色彩,在這方面誰都比不上他。他還修建了許多商業大廈,儘管這樣一來使得街道變得狹窄、昏暗,但結果出乎眾人的意料,證明這些商業設施非常有用。他把紐約、芝加哥和洛杉肌的房租抬高到普通人不能承受的地步,只有有錢人才能舒舒服服地住在這些城市裡。他哄騙和賄賂市政府官員給他減免稅收,並開放鬆房租管制,以至於他聲稱他的每平方米的房價總有一天會上升到東京的水平。

  儘管他野心勃勃,但他在政治上的影響比這個亭子裡聚集的其他幾個人要弱一些,他的個人財產達五十億美元。不過主要財富是房地產,他真正擁有的實力實際上令人生畏。

  他的目標是獲取巨大的財富和權勢,他才不在乎對人類文明社會的責任心啦什麼的。他廣泛地賄賂政府官員和建築工會的頭目,他買下大西洋城和拉斯維加斯的大型豪華賭場、飯店,驅走當地的流氓地頭蛇。

  當然他這麼做首先是因為他收買了流氓犯罪團夥的一些小嘍羅們,他手中數不清的旅館都和那些實際上受犯罪團夥控制的商號有聯繫,由他們向旅店提供家具、洗衣、煙酒食品等服務業務。他就是這樣通過手下的一些人同地下犯罪組織搭上了關係,當然,他沒有蠢到讓這種秘密關係有絲毫的暴露,劉易斯·莫切這個名字從來沒有牽扯到任何醜聞中。

  謝天謝地,這不僅得益於他的謹小鎮微,而且他本人也確實缺乏呼風喚雨、出頭露面的臉力。

  由於這些原因,他的個人品質實際上受到幾乎所有其他蘇格拉底懼樂部成員們的鄙夷,但他容忍了這一點。他手中的一家公司買下了俱樂部周圍的地皮,要是他一不高興,他滿可以把俱樂部四周的地皮以廉價形式招來五萬戶黑人和西班牙人,讓俱樂部從此永無安寧之日。

  第三位來客是馬丁·芝特福德,他穿著白色敞領襯衫,藍色運動服夾克上衣和鬆鬆垮垮的褲子。芝特福德六十歲,他也許是在座四個人之中最具實力的一個,因為他在數不清的領域都握有大筆錢財,他一直是「先知」門下的一個「年輕」的弟子,深請師道,受益匪淺。他常常津津樂道地向聽得人迷的蘇格拉底俱樂部的聽眾講有關「先知」的神奇故事。

  受「先知」的影響,或至少藝特福德他自己這麼說,在一開始,他是從搞投資銀行業務起家的,他給自己找了個不穩定的起點。

  那時他正當青春年華,精力旺盛,耐不住春心蕩漾,勾引了數十上百個小婦人,但出乎他的意料,這些女人回過頭來找他時卻不是為了報仇,而是采貸款的。她們臉上掛著淺淺的笑,說起話來萬種風情。出於本能他貸出了這些風流款,但他明白錢是再也收不回來了。那時節他還涉世不深,他不知道銀行裡的貸款人員都收取禮品和賄賂,給一些無把握的小買賣貸款。票據帳本之類的東西好糊弄,銀行的經理人員想往出貸款,這是他們的生意,也是他們的利潤來源,所以他們得清楚地給負責貸款的職員制定出相應的管理規則,要求他們做好流水帳,接受審查,等等。馬丁·芝特福德胡亂貸出了銀行的好幾萬美元之後他被銀行打發到了另一個城市的支行搞別的工作去了。起初他以為這是給他換了一個幸運的環境,後來他才明白這只不過是他的上司對他無可奈何的處理罷了。

  年輕時犯下的錯誤成了日後有益的教訓,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慢慢地淡忘了,被原諒了。

  芝特福德在他這個世界裡脫穎而出,三十年之後,他就坐在了蘇格拉底俱樂部的這個享樓裡,成了美國最強有力的金融鉅子。

  他現在是一家大銀行的董事長,還擁有一些電視網的大量股票,他和他的夥伴們一起操縱了汽車工業,合併了航空工業,在電氣行業他的錢就象一張張開的蜘蛛網。他還會坐在華爾街的一些投資商號裡的董事會議桌旁,商討做買賣、合併聯合大企業的生意。在這些生意戰到了白熱化程度的時候,芝特福德往往就成了那個一擲千金、一錘定音的人。象其他三個人一樣,他手中「擁有」數個國會議員。

  在網球場外邊的亭子裡,四個人在圓桌旁坐下來,他們周圍是加利福尼亞芬芳的鮮花和從新英格蘭移植的綠色植物,喬治·格林維爾開門見山地說:「夥計們,你們對總統的決定怎麼看?」

  藝特福德說道:「他們搞掉了他的女兒確實是他的恥辱,但這樣就摧毀掉五百億美元的財產也實在是太過分了。」

  一個穿著白衣白褲、戴著俱樂部標誌的西班牙人侍者走過來問他們要什麼酒。

  塞拉丁沉思地說:「如果肯尼迪能把局勢扳回來,美國人會把他當成一個真正的英雄,他會勢如破竹再次當選為總統。」

  格林維爾說:「但他的反應太過於激烈了,我們都明白,外交關係毀於一旦,需要多少年才能緩過勁來。」

  芝特福德說:「國家現在運轉得挺不錯,立法機構終於對行政機關有了一定的約束,權力的轉向能對國家有什麼好處?」

  莫切說:「肯尼迪重新當選又能怎麼樣?國會在我們手中,叫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得幹什麼,眾議員只有不到五十人是投靠我們的錢當選的,參議員更是,哪個不是百萬富翁,我們用不著擔心總統。」

  穿過網球場,格林維爾一直凝視著藍色浩瀚的太平洋,平靜而莊嚴。這時刻,裝著他的價值數億美元穀物的輪船正遨遊在大洋上駛向世界各地。想想他可以養活幾乎整個世界也可以給整個世界帶來饑荒,這使他多少有種負疚感。

  他剛準備說話,被送飲料的侍者打斷了。格林維爾在他這個年紀對身體很當心,他只要了礦泉水。待侍者走後,他啜一口飲料,清清嗓子,一字一頓地開始講話。他溫文爾雅的舉止是屬￿那種一輩子義無返顧地做了無數心狠手辣的事的人的,「我們決不能忘記,」他說,「美國總統擁有的職權確實能對民主進程產生極大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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