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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第十章

  毫無疑問,美國的富裕階級要比世界上其他任何一個國家的富裕階級更具社會意識,當然,這話尤其是對那些超級富翁們來說更為貼切,身為大公司、大財團的老闆或經理,他們以自己的經濟實力牢牢操縱著政治,在社會文化的各個領域都施展著他們的影響,「南加利福尼亞州蘇格拉底高爾夫球暨網球俱樂部」的成員們,在這些方面尤其做得得心應手。這個七十多年前由一些房地產、報業、電影業和農業巨頭成立的消遣性俱樂部,現在實質上成了一個帶有自由派色彩的政治組織,只有特別富有的人才有資格加入。

  從技術上說,你可以是白人或黑人,猶太教徒或天主教徒,男人或女人,工商業鉅子或藝術家,但實際上俱樂部只有個別幾個黑人,沒有婦女。

  外界廣泛稱這個俱樂部為「蘇格拉底俱樂部」,它最終演變成了一個非常顯赫和富有責任心的大富翁們的俱樂部,他們慎重地請了一個前中央情報局的副局長負責安全事務,在俱樂部周圍架起了大概是全美最高的帶電鐵絲網。

  俱樂部的成員在五十到一百人之間,他們可以說擁有美國的每樣東西。每年四次,他們都聚集在俱樂部所在地度過消遣性的一周時間。在這段時間內,他們盡可能地自食其力,自己收拾床鋪,自備飲料,有時甚至還親自做點菜,晚上還在戶外來一個篝火燒烤晚會。當然,他們身邊也有一些僕人、廚師和婢女,以及理所當然的這些重要人物的隨從或助手,不管怎麼說,在他們來此汲取精神力量的時刻,世界上的經濟和政治事務畢竟不會停頓嘛。

  在這一周左右的時間裡,這些人分成幾個小組私下交談,他們還參加從名牌大學請來的一些傑出的教授們舉辦的講座班,話題包括倫理、哲學,以及幸運的社會精英分子對社會中其他人應有的責任,等等。還聽取一些知名學者及科學家所作的關於核武器、大腦研究、空間開發和經濟學等方面的一些利弊的分析。

  他們還在一起打打網球、游泳、下棋、玩橋牌,晚上興致勃勃地聊天至深夜,扯扯道德倫理、男歡女愛、婚姻、家庭、事業。他f[J是有責任心的人,是美國社會中最富有道義感的人。他們實際上不斷在向兩個目標奮鬥。一方面,在恢復青春活力的同時,努力更加完善自己的人生;另一方而,他們為未來更好的社會描繪藍圖,為實現這個更加美好的社會而團結在一起。

  一周之後,他們精神煥發,帶著新的希望,帶著幫助人類的良好願望,返回到各自的日常生活中去。對於他們聯合在一起能如何保持現有的社會結構,他們獲得了一種全新的感受,當然,他們之間培養起來的個人交清在做生意時也不無好處。

  最近一周下次的俱樂部活動時間是從復活節禮拜日之後的禮拜一開始,不過,由於教皇遇刺和總統女兒的座機被劫持以及她後來被殺害而引發的全國性危機,使這次俱樂部聚會出席的人數不過二十名。

  喬治·格林維爾是這些人當中的元老。雖說他已是八十高齡的人了,還能連著玩兩場網球。不過他很有涵養地不與勉強敷衍他的年輕人們計較,但在一局連一局的下棋打牌時,他依然是只猛虎。

  格林維爾個人擁有的公司控制著美國大部分的小麥買賣,除非事情會影響到他的糧食生意,否則他才不把這場全國性的危機當成一回事兒。他的黃金時代是在三十年之前,那時正值冷戰階段,美國為了卡住俄國人的脖子,對俄國實行糧食禁運。

  喬治·格林維爾也是愛國的,但他並不是一個笨蛋,他知道俄國不會屈從於這樣的壓力,再說。華盛頓實行的這項禁運措施會損害美國農民的利益,所以他公開違背美國總統的禁令,把穀物轉移給幾家外國公司,後者再移交給俄國,他這一作法使美國政府異常震怒。政府把有關削弱他的家族公司,繩之以法並公佈於眾的議案提交到國會,但格林維爾私下給那些眾議員、參議員們塞了錢,這事很快就平息了。

  格林維爾喜愛蘇格拉底俱樂部,因為它豪華卻又不至於奢侈到引起那些不怎麼走運的人的嫉恨,還因為它不怎麼為新聞界所知一俱樂部的成員擁有大多數的電視臺、報紙和雜誌;除此之外,呆在俱樂部裡使他感到年輕,使他有能力在同樣有錢有勢的年輕人的天地裡參加角逐。

  在那段糧食禁運期間,他從對政府心懷不滿、嚴陣以待的美國農場主手中買過來小麥,再賣給瀕臨絕境、欣喜若狂的俄國人,他從中大大地發了一筆橫財。但他也確實拿出了一部分錢造益美國公眾,他這樣做是為了展示一條原則,這條原則就是,他的所作所為證明了他遠比政府要聰明得多,他把額外掙來的達數億美元的錢都用在了諸如博物館、教育基金、電視文化節目等方面,特別是音樂,是格林維爾最感興趣的。

  格林維爾對自己所受的教育一直引以為榮,他上的全是最好的學校,他受到的教育是要做一個有責任心的富人,要對人類同胞充滿真情摯愛,以及諸如此類的社會規範。他在做生意時一絲不苟的精神就是他的藝術形式,數百萬噸穀物的加減運算在他腦子裡就象一場室內音樂會一樣清晰、優美。

  他很少發火,但有一次一件事使他非常生氣。有所大學的一位年輕教授發表了一篇論文把爵士樂和搖滾樂抬高到巴赫和舒伯特之上,還竟敢聲稱古典音樂是「哭喪一般」,他的教授職位是由格林維爾的一個基金會出錢資助的,他發誓要把那個教授從他的位子上拉下來。但他一貫的涵養,使他克制住了自己。此後,那個教授又發表了一篇論文,千不該、萬不該說了這麼一句話:「現在誰還拿貝多芬那些狗屎玩意兒當回事?」這就決定了整個事情的結局,那個年輕教授一直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一年之後他只好在舊金山給人教鋼琴混飯吃。

  蘇格拉底俱樂部擁有一樣不可企及的好東西,它有一張精心構建的通訊聯絡網。早晨肯尼迪總統在他的顧問班子的秘密會議上宣佈他對沙哈本蘇丹的最後通謀後不到一小時,蘇格拉底俱樂部就獲知了這個消息。只有格林維爾知道這個情報是由「先知」奧利弗·阿利馮特提供的。

  俱樂部的成員有一個信條,多少年來他們來此休息鬆弛一下自己,但從木利用聚會的時機制定什麼計劃或搞什麼明謀。在這些聚會中,這些大人物們大致上只是交流一下共同的目標及共同感興趣的消息,疏通在這個複雜的社會中彼此之間可能產生的矛盾和誤會。

  本著這樣的精神,喬治·格林維爾在星期二特意邀請其他三個重要人物在網球場旁邊的一個小亭子裡共進晚餐。俱樂部同有不少這樣令人心曠神治的精緻的亭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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