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馬裡奧·普佐 > 第四個K | 上頁 下頁


  他倆都是極富有才智的人,關係愈來愈密切,肯尼迪把阿瑟·韋克斯看作是他所遇到的最有才華的人,而韋克斯則認為肯尼迪是一個最有道義的政治家。兩個人一拍即合,雖然這並不是友誼的必然條件,但確實有助於奠定這樣的基礎。

  韋克斯覺得作為國家安全顧問,他說話的調門應該比別人嚴肅些,他講話時仍然帶點紐約口音,極富有感染力。「尤金,」他開口道,一邊朝戴西點點頭,「也許你覺得他只是在開玩笑,然而你的確能為我們國家的外交政策做出有益的貢獻,我們具有歐洲和亞洲強國無可比擬的手段和力量,我認為你再做一期總統是絕對必要的,無論如何,僅在外交政策方而,美國總統擁有帝王一般的權力。」

  肯尼迪轉向他左側的那個人,阿德布拉德·格裡,他們叫他「奧托」,他是肯尼迪班子中最年輕的一員。格裡走出大學校門還不到十年,他曾在哈佛就讀,獲得過羅茲獎學金,後來參加了黑人民權運動。他長得高高大大,相貌堂堂,在大學時代他就是一個才華橫溢,能說善辯的人。他看起來文質彬彬,長於交際,總是以理股人,不威脅,不玩賴,肯尼迪用他來處理那些複雜的騷亂事端是再恰當不過了。幾年前,有一次在紐約肯尼迪平息了一場可能觸發暴力衝突的事件,從而贏得了格裡的尊敬和信任。肯尼迪用他非凡的法律才能、他的智慧和勉力以及他反對種族歧視的鮮明立場成功地化解了當時的形勢,贏得了兩派當事人的尊重。

  在那之後,阿德布拉德·格裡就開始了他支持肯尼迪的政治生涯,並督促他競選總統。

  肯尼迪在後來把升他為總統高級助理之一,全權負責疏通與國會的關係,設法使總統的提案在國會得以通過。然而格裡天生傑出的政治才能總是和他年輕幼稚的理想主義發生衝突,結果自然是理想主義在很大程度上被擊退。因為他最清楚不過堂堂的政府是怎麼運轉的,你得弄明白在什麼地方使用什麼手段,什麼時候該以勢壓人,什麼時候該溜之大吉,什麼時候又該體面地找個臺階下。

  「奧托,」肯尼迪說,「說說你的看法。」

  「拉倒算了,」格裡說,「反正你現在已一敗塗地。」他的話引得大家都笑了。格裡繼續說:「你知道我怎麼想?老實說我和戴西一樣。看看,國會在你頭上拉屎,新聞界把你當頭蠢驢,那些操縱著國會的政治說客和大富翁們抱你的後腿,扼殺你的計劃。藍領階級和知識分子都覺得你出賣了他們,這個國家就象他媽的一輛又大又破的卡迪拉克車,你根本就開不動它,現在你還想再給這些雜種四年的時間看你的笑話嗎?除此之外還能怎樣,要我說,讓我們全他媽的滾蛋得了。」

  肯尼迪像是感到振奮,他英俊的愛爾蘭人的面龐洋溢著生氣和活力,清澈明亮的藍眼睛閃爍著光芒,「說得有意思,」他說,「不過讓我們正經討論一下問題。」他知道他們想激發他的自尊心,督促他參加競選。說白了,他們之中誰也不想離開華盛頓,離開白宮這個權力中心,做一個沒有利爪的獅子總比不做獅子要強。

  「你想讓我再競選,」肯尼迪說,「可是又能怎麼樣?」奧托·格裡說。「我打心眼裡希望你能競選,我加入了你的政府是因為你請求我幫助我們的老百姓。我過去信任你現在仍然信任你,我們也確實盡了力,將來我們還能做更多,有許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富人越來越富。窮人越來越窮,而只有你才能改變這個現狀,打起精神,繼續幹下去。」

  肯尼迪說:「但是我到底怎麼才能取勝,國會實際上是操縱在『蘇格拉底俱樂部』的手中。」

  奧托充滿深情地看看他,他以年輕人特有的爭強好勝的性格斬釘截鐵地說:「我們萬不能這麼想。想想看我們曾度過了多少鬼門關,我們一定還會勝利的,即使我們會失敗,還有什麼比努力去爭取更為重要的呢?」

  好一會兒屋子裡再沒有人吱聲,大家不約而同地都想到了一個一直默不作聲的人,克裡斯蒂·科利,他才是對弗蘭西斯·肯尼迪最具影響力的人,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雖然他倆是最親密的朋友,科利簡直把肯尼迪奉若神明,這一點總是使肯尼迪感到很驚訝,因為科利很看重一個人的膽量,而他知道肯尼迪總有一種對遇刺的恐懼。

  科利曾向肯尼迪保證,如果他被任命為司法部長及聯邦部調查局局長,並兼管秘密勤務局的活,他可以完全擔保他的個人安全。正是在他的請求下,肯尼迪才放心競選了總統。

  這樣科利現在實際上控制著整個美國國內的安全系統,但是肯尼迪為此也付出了高昂的政治代價。他跟國會達成了一筆交易,讓出了最高法院的兩個大法官和駐英國大使的人選。

  這會兒肯尼迪正盯著科利。科利終於開口說道:「你知道這個國家的老百姓最擔憂的是什麼?他們才不管什麼外交關係,他們也不管什麼經濟狀況,即使地球毀滅了他們也不關心。他們關心的只是,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城市,他們是否敢在街上放心大膽地走路,而不必擔心被人行兇,他們關心的是,晚上他們是否能安安穩穩地睡覺,而不必擔心被人行竊或暗害。

  「我們生活在一個無法無天的社會,政府不能行使他們保障每個公民人身安全的社會職責,婦女害怕遭到強姦,男人害怕遭到謀殺,人們越來越退化得象些畜生,富人們侵吞剝削老百姓,流氓強盜肆意屠戮窮人和中產階級,而你,弗蘭西斯,只有你才能領導我們走出這個困境。我相信這一點,我相信你能挽救這個國家,這正是我為你效勞的緣故,而現在你卻想丟棄我們?」科利頓了一頓,「你應當再試試。弗蘭西斯,不過就是再四年的功夫。」

  肯尼迪總統被打動了,他看得出這幾個人仍然對他抱有厚望。

  老實說,他」心裡也是想讓他們這麼說的,他暗暗使他們重新確立了他們對他的信賴,使他們承擔起同樣的責任。他笑了,感到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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