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血漿黑手 | 上頁 下頁
五六


  11

  「所以你對它不感興趣,是嗎?」保爾·諾沃提尼瞥見一個停車場,並拐彎了。在下邊老遠的地方,在美國領事館的前面,聚集著一群示威遊行者。他們一邊揮舞著標語牌,一邊高聲呼喊。他們肯定在呼喊,因為他們的嘴張得大大的,可是利歐和諾沃提尼什麼也沒有聽見,因為奧迪車的玻璃窗是關著的。他們只聽到空調裝置發出的輕微的嗡嗡聲。「我們甚至無法使他出汗。我該對你說些什麼呢?這傢伙有一種自信心……」

  「你根本用不著對我說些什麼,保爾。」利歐坐在諾沃提尼的身邊,雙手放在膝間,兩眼向前看。在他的意識裡,敵人的形象又出現了。可是,這敵人既沒有面孔,也沒有名字。他不叫恩格爾,哦,不對,這個敵人比人類要早出現幾百萬年。而且他只知道一個目的:繁殖自己。他從來也沒有忘記這點,他使用各種令人難以相信的偽裝,潛伏很長的時間,只為了達到這個目的。5年,10年或15年,他就顯露出自己的面目了……

  艾滋病毒的繁殖很慢,以致人們最初根本發覺不了;它們隱藏在宿主的身體裡,等待時機,欺騙防禦細胞,鑽進入體細胞,改變其密碼,沒有更新細胞,卻破壞了起防禦作用的輔助性細胞。諾沃提尼為了搞清楚病毒的複製過程,曾設法弄到不少有關的書籍,他一連幾個小時被這敵人的形象吸引著:這是一種帶刺突的微小的蛋白包膜。它像個小栓塞,非常巧妙地粘附在輔助細胞上,以致後者沒有覺察到是誰粘附在自己的上面,於是,向外突起的像小泡一樣的酶使細胞壁裂解……

  「你有沒有仔細地聽我講話?」

  利歐搖搖頭。「我沒有仔細地聽你講話。我很抱歉,保爾。可是你為何要當警察呢?警長先生,您應該做您的本職工作!讓我安靜點兒吧,別再給我講這些廢話了!」

  「你這話是當真的嗎?」

  「可以這麼說吧,保爾。」

  「我對你有過不同的評價。」

  「我很抱歉,如果我使你失望的話。你究竟是怎樣評價我的?」

  諾沃提尼對此不予回答,只是用奇特的目光看著利歐。「我曾經和那位博士,也就是你的那位大夫談過……」

  「你為我花了許多精力。」

  「赫爾措克認為……」

  「是的,是的,赫爾措克的理論……別擔心,還有這麼多的倖存者……不,我甚至連『倖存者』這個詞也不願意接受。重要的只是你自己的事情,等等,等等。我知道……」

  「赫爾措克的話畢竟有點道理,你聽了嗎?!」

  「他的話簡直是胡說八道!」

  保爾·諾沃提尼突然從他的座位上轉過身來,猝不及防地抓住利歐的雙肩,用力搖他,迫使他注視他,然後輕聲地,不,咬牙切齒地說:「別說了,年輕人!永遠過去了!現在你又醒來了,你聽見了嗎?你本來就沒有什麼病,你的免疫系統功能正常。真該死,你還應該設法使它繼續保持正常。這就需要你重新抬起頭來。這就是說,你得做點事情。聽我說,你得做點事情!你得行動起來,打擊你的對手,而不應該逆來順受,這就是癥結所在。這些卑鄙的傢伙不會把你……」

  「別說了,保爾。」利歐擺脫了諾沃提尼的雙手。「放開我,讓我走吧!」

  「我絕對不讓你走!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一種解救辦法。可是在此之前,我不讓你由於自我憐憫而沉淪下去。真該死,你現在就應該從你的洞裡爬出來。」

  「此外還有什麼?」

  利歐拿出他的手帕,把警長由於激動而朝他的臉上吐過來的像雨點一樣的口水擦乾淨。諾沃提尼默不作聲,急促地呼吸著。

  「是的,」諾沃提尼輕聲地說,「我還想告訴你一件事……」

  在這時,那些示威遊行者已經移到了車行道上。兩輛綠色的巡邏車開了過來。官員們下車,向示威者打手勢。從遠處傳來了警笛聲。這聲音很大,在奧迪車裡面也能聽到。

  「我認識一個人,他的情況和你的差不多,」諾沃提尼說。

  「和我的情況差不多的人多的是。」

  「好吧。不過,這個人和你一樣以同樣的方式受到傳染。」

  「被生物-血漿傳染?」

  「他相信是這樣。不過,他一直無法確證這一點,而這正在殺害他。」

  「什麼東西正在殺害他?免疫缺損病毒?」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被傳染的。所以,這正在殺害他,因為他一心想查出他被傳染的原因。路德維希·基費爾是聯邦德國最有成績的偵探之一。他曾是我的老師。他曾經培養出成千上萬的警官。最後他還調到了威斯巴登的聯邦刑警局。他是個傑出的人物。如果說德國有一位真正的刑事警官的話,那指的就是他。」

  「你幹嗎要告訴我這一切?」

  「因為他想和你談一談,」保爾·諾沃提尼說。

  從公園的深處傳來了動物的喊叫聲,可是他們站的地方卻十分寂靜。冷杉把自己的陰影投到淺淺的池塘上,而那些火鶴聚在帶褐色的混濁的水中形成一個白色和淡紅色的小島。有幾隻鳥用高高的、紅色的和節狀的腿直挺挺地朝這個島走去,另外幾隻鳥只是站在那兒,把頭埋在羽毛裡。

  「這裡?」利歐問。

  「是的,這裡,」保爾·諾沃提尼回答。

  利歐坐到一張長凳上。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香煙,點燃了一支,貪婪地把煙吸進肺裡。這景色,這些火鶴,以及池塘上空的太陽——這一切他曾經見到過一次。是和維拉一起經歷的。好多年以前,他曾和維拉來過這裡,當時他對他倆是否有可能結合還完全沒有把握。可是,最好不要去想維拉,現在不要去想她。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