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血漿黑手 | 上頁 下頁
四〇


  「文特蘭特先生,您現在能否向我解釋一下……」

  「那當然,我樂意向您解釋。您夫人是一位旅館職員在旅館大門前大約200米的地方發現的,當時,她處於完全休克狀態。她躺在人行道旁邊。我們的醫生成功地使她平靜下來,使她能作出陳述。」

  「還有呢?我的老天,您快繼續說吧!」

  那位名叫文特蘭特的警察寬容地笑了一下。「據我們所知,您的太太當時在散步,想呼吸一些新鮮空氣。離這裡不遠的地方,在十字路口——這兒的馬路上車輛相當少——有一個男子朝她走來,用一把刀子威嚇她,逼著她跟他一道走。」

  「跟他一道走?走到哪兒去?」

  「走到一輛居住車裡。它停在一個建築工地的旁邊,在一堆碎石的後面。」

  利歐又朝床看去,凝神看了良久。維拉似乎在睡覺。他試圖想像這一切意味著什麼。用一把刀子威嚇她?強迫她一道走?她被折磨得喘不過氣來。「請繼續講下去。」

  「好的,馬丁先生。總之,這件事非常神秘。顯然,那人是個虐待狂。他把您的妻子拴在一隻椅子上,還把她的嘴塞住。這是她的牛仔褲。看樣子,他用一把很快的刀子切開了她膝蓋上方的褲子。當時,她穿著牛仔褲,所以他不得不這樣做,因為醫生發現兩道輕微的痕跡。」

  「刀口?」

  「膝蓋上方有幾乎覺察不到的刮痕。」

  「啊,不!」

  「馬丁先生!我能想像您是多麼難過。不過,謝天謝地,事實證明,她平安無事。」

  「平安無事?難道她所經歷的恐懼也叫做平安無事?」

  「說得對。除了精神上受到重大刺激,她平安無事。」

  「她有沒有描述那個卑鄙的傢伙?」

  「是這樣的,她無法描述他。他戴著一個外形像長統襪的面罩。身高1米75,就是說個子不太高,體形瘦長……」

  此時,她把頭靠到一邊。他看到她的胸部上下起伏。她似乎在睡覺,睡得安穩深沉。

  門開了。布魯諾走了進來。

  利歐指了指他:「這是我的同事阿棱待先生。這兩位先生是警察局的。有個下流坯埋伏著等待維拉,並且襲擊了她。」

  布魯諾只是點點頭。

  「她是怎樣走出居住車的?」

  「這事……這事我們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已經失去知覺。那人乾脆把她放到那兒的地上,然後溜之大吉。也許他受到干擾,或者他由於某種原因而感到不痛快。您的妻子總算運氣好,馬丁先生。與這些怪人打交道,我們有過許多經驗。他們一旦開始玩弄刀子,就很難使他們停下來。」

  利歐想像出一些情景。無論如何,它們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實在令人氣憤,以致他的理智無法理解它們。事情是這樣的:你報道這樣的事情,你在報紙上、書本裡讀到它們,有人向你講述它們,可是一旦你自己碰上這樣的事情,你就茫然不知所措。

  「我總覺得這件事和我們所知道的這類作案者的特徵不相吻合,所以我還想向您提個問題,馬丁先生。」

  「請吧。」

  「您從慕尼黑來,對嗎?您是不是在這裡辦點事?」

  「我正在寫一篇文章,我是《新信使報》的記者。」

  「真的嗎?這倒挺有意思。事情怎麼會……您在這裡,在伯恩哈根,會不會有某些敵人?」

  這正是利歐此刻,即當他明白維拉為何遭到不幸的時候,對自己提出的問題。不過,回答是太冒險了。

  「不,」他說,「我在這裡沒有敵人。」

  「那麼,您的妻子呢?」

  「她壓根兒沒有敵人。她怎麼會有敵人呢?」他稍許考慮了一下,然後補充說,「您知道,我在這裡沒有個人的敵人。不過在其他情況下……怎麼說呢,記者始終有敵人,這是由他工作的性質決定的。」

  他中斷了自己的話,再次朝維拉的臥床望去。此時,她的臉已完全鬆弛,雙眼緊閉。不過,他認出了她左顴骨下方連結脖子的地方有一塊帶藍色的斑痕。他的雙手開始抽筋。他知道,只要他還活在世上,就將忘不了這一夜。此外,他還知道一點:對他來說,她的事還沒有完……

  「您的威士忌。」

  酒吧間的老闆把酒杯推給利歐,然後又偷偷溜走,去看他的報紙和聽他的錄音機。在燈光不引人注目的旅館酒吧間裡,坐著三對情侶和他。不過,他不是令人愉快的顧客。當然,他需要威士忌酒。他要用它消除緊張情緒,無論如何也要用它消除疲勞。他早就不再感到餓。他的胃需要的不是威士忌,而是其他的東西。可是他該怎麼辦呢?他們從生奮醫學公司弄來的那幾袋血漿,放在旅館的一個冰櫃裡。樓上,在412房間裡,布魯諾早已安靜地休息了,他索性把長沙發椅的坐墊放到地毯上,一邊咒駡,一邊在坐墊上伸展四肢。萬一維拉在今天夜裡什麼時候醒來,她至少有布魯諾作伴。可是他呢?當瘋子們已經開始行動的時候,他怎能坐視不管呢?他在床上會怎樣呢?反正他不會入睡的。他必須思考。他必須行動。況且他事先已喝光了那杯威士忌。

  他覺得好些了。

  利歐熟知那個電話號碼。就在返回的途中,他還一直反反復複地叨咕它——可是他並沒有在什麼地方停下來打電話。

  現在已經是午夜,而且顯然是半夜過後。12點45分……太晚了,不好給她打電話。

  「我可以用一下電話嗎?勞駕,請您把音樂稍微調輕一點,我打電話的時間不長。」

  「樓上的大廳裡有個電話間,我的先生。」

  也許樓上的大廳裡有個電話間,只是他不想從凳子上滑下來,不想爬上樓去。

  「您最好給我再來一杯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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