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迷情毒案 | 上頁 下頁 |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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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還記得我的話嗎?斯巴達克斯掙脫了鎖鏈,這是必然的結果,可您當時還嘲笑我來著。」 「後來那個姑娘就死在他懷裡,死於搖頭丸。」 馮·格來欣不吭聲,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 然後他輕聲說:「這事很糟糕。」他低沉的語調說明事情的危險性,「對那姑娘很糟糕,對羅伯特也很糟糕,他當然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他要離開我,啥也不管了。」 「這是說,他想洗手不幹了?」 「對。」 「我說了,您那位小夥子處境很不妙。幹我們這行的,可不能說不幹就不幹。幹我們這行的基礎是信任,一旦失去信任,也就沒有共識,烏麗克,我早告訴過您,羅伯特是個風險,而於我們這行的決不能冒風險。我也要對我們的客戶負責,生意人的思想是直來直去的:有了路我們就走,路上如有障礙,就要加以清除,方向必須明確,這下路上忽然出現了羅伯特這個障礙……我們怎麼辦?這是個難題。」 「所以我才來找您。」 「您還愛著他嗎?」 「是的,可他欺騙了我,背叛了我。那個小姑娘……能給他什麼呢?」 「她的青春。烏麗克,在這點上您比不過,您別再像堂·吉訶德那樣跟風車作鬥爭了,您是註定要失敗的。」馮·格來欣把酒喝完了,而烏麗克碰也未碰酒杯,「您對我說過,要是羅伯特欺騙了您,您就要把他殺掉。」 「是的,我說過。」 「現在他不是把您騙了嗎?」 「我本來昨天就能殺了他,我手裡都拿著槍。可是我下不了手,就是下不了手。」 「我有辦法替您下這個決心。」 「您……您要……」烏麗克嚇得縮成一團,她這才明白,馮·格來欣從談話一開始就這樣決定了。「這……可不行……」 馮·格來欣像在作報告:「您分析一下我們的處境:一個姑娘吃搖頭丸吃死了,警方已經知道她的名字,正在對她周圍的人進行調查,很可能會查到您那位羅伯特的頭上。這對我們有多危險!即使警方不把他的供詞輸入電腦,他也會自己要求,因為他威脅過要洗手不幹,他洗手不幹就意味著我們被檢舉,他認為他欠著死者這一筆賬。對這孩子的思路,我可是最瞭解了,他要報仇,向誰報仇?向您和我們的生意報仇。對他來說,您現在就是兇手……」 「對,他說過這話。」 「您還不知道他給我們造成多大的危險嗎?烏麗克,必須趕快行動,事關我們的組織的生死存亡!您如果要保護他,那您自己也保不住了,您可別自己也成了路上的障礙。我們的合作夥伴……」 「他們會把我也殺了?」 「為了安全就要有犧牲。烏麗克,您要活下去。難道為了您的寶貝兒,您寧肯毀掉自己?您如果現在橫下一條心來,那您就會前途無量。」 「要我……」她雙手捂住臉,隨後把頭往後一仰說:「怎麼個幹法?」 「第一是要快,必須趕在警察前面,馬上做計劃,明天早晨……」 「明天?」她叫起來了。 「明天早晨,」馮·格來欣毫不動搖地說,「我們,我是說羅伯特、您和薩爾瓦多,坐汽車去城外……」 「薩爾瓦多……」烏麗克驚得非同小可,連氣都喘不過來。 「薩爾瓦多有最豐富的黑手黨經驗。你們坐車去鄉下,在那兒解決問題。」 「我不是兇手!」烏麗克一面叫,一面從沙發上跳起來奔向門口,但她並沒離開房間,而是把臉貼在門上,捏緊了拳頭。 「不,您不是兇手。誰要求您當兇手了?難道一位農夫為屠宰場提供一頭小牛,他就成兇手了嗎?他只不過是把牛帶去而已。別的事也不用您做,完了您就可以散步去了。」 烏麗克對著門喊道:「您知道您在要求我做什麼嗎?」 「您在救自己的命,您很堅強,承受得了。我知道,我從未看錯過人。不過,只有一個人我看錯了,就是我的好朋友和老同學。可惜他在施丹貝格湖裡淹死了,即使游泳遊得很好的人也會發生這種事。」 烏麗克回過身來,看著馮·格來欣,兩眼紅紅的,漠然問道:「我怎麼把他引進圈套呢?」 「用愛來設圈套。」 「我不明白。」 「我在看那姑娘的照片時想出了一個辦法,您聽了以後肯定也會跟我一樣認為這是高招,您聽著……」 馮·格來欣道出了他的打算,像是在解釋一張造房子的平面圖。因為這種安排很迎合羅伯特目前的精神狀態,所以能夠輕而易舉地將他引入圈套。由此可見,馮·格來欣對羅伯特的心理了如指掌。 他說完以後,烏麗克不由得毛骨悚然,她說:「我錯把您當人看了,您不是人,而是鬼!」 馮·格來欣笑著回答:「而您呢?我早說過了,您是個惡魔天使,所以我們倆配合得這麼默契。」 這一夜過去了,到了第二天吃晚飯的時候。 羅伯特和烏麗克像是偶然坐在一張桌上吃飯的兩個陌生人,幾乎一聲不吭,最多說句「把黃油給我」和「鹽在哪兒」之類的話。 直到烏麗克收拾完桌子,羅伯特才打破沉默。 「我明天中午就走。」 「你考慮好了嗎?」烏麗克靠在電視機旁的牆上,皺著眉頭問道,這時候只要羅伯特一說願意再試試跟她和好,她就準備從馮·格來欣的手裡救出羅伯特。她甚至可以忘掉克麗絲塔,幫羅伯特解脫痛苦,一切都恢復原樣,再過兩三年,他們倆就能搬進巴哈馬群島上一座漂亮的海濱樓房,躺在棕櫚樹下的白色沙灘上,忘卻過去,走向幸福的新世界…… 鮑伯,你為什麼不抓住機會?生活之路不是筆直的,有許多彎道,時而還有個把死人躺在路上,你不能停下來,而要大步跨過去。你要想:我必須走向富裕,任何東西也擋不住我!鮑伯,我們倆能夠達到目的,現在還來得及。你說啊,我們可以商量。 但是,羅伯特表示了最後的決心: 「沒有什麼可考慮的,我不幹了……」 「你這樣做又不能讓克麗絲塔復活。」 「她根本就不該死!」 「是我讓她吃搖頭丸的嗎?」 「是誰把搖頭丸介紹給我的?誰用這種毒品欺騙了我?」 「我們不是很快活嗎?」 「快活個鬼,那是化學麻醉,可我現在醒過來了。」 「你醒了嗎?那你就得看清自己的處境。」 「我看得很清楚:我自由了!」羅伯特伸出雙臂,好像是經過長期酷暑以後終於遇到了大雨,「我擺脫了你!」 烏麗克閉上眼睛。這句話是個判決,是羅伯特給自己下的判決,沒有回旋餘地,也逃不脫……她連同情和內疚也感覺不到了。 「我還有一個願望,」烏麗克開始執行馮·格來欣的計劃,「然後就徹底結束。」 「什麼願望?」 「你帶我去一趟克麗絲塔死去的地點。」 羅伯特一怔,好像挨了烏麗克的打。他握緊拳頭喊道:「你瘋啦!你是什麼意思?」 「我要在那個地方跟你告別,永別……」 「簡直是神經病!你怎麼能向我提這種要求,這不是心理變態嘛!」 「正因為那個姑娘的事,我失去了你,所以我要看看出事的地點,這是我最後的願望,然後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你就把這當作分手的禮物吧……」 「得了吧!」 「你害怕了?」 「我怕什麼?」 「你怕的是,事情已經過去兩天,你的想法和那天夜裡不一樣了,你冷靜下來了,你會改變主意。鮑伯,你又不是膽小鬼。你該明白,我不會因為你搞了那個小丫頭而把你攆走,我可以當作沒這回事兒……」 這是烏麗克最後的嘗試,她想扭轉命運,也為自己拋下生命之錨。 但羅伯特搖搖頭說:「我永遠忘不了那個夜晚,你沒有看見她是怎麼死的,沒有看見她痛苦的眼神、張大的嘴、困難的呼吸、灼熱的軀體、破裂的心臟……我怎麼忘得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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