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迷情毒案 | 上頁 下頁
一一


  「讓我站酒台,您當老闆,謝謝,不幹。」

  這話聽起來像是最後的決定,但在女人身上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熟悉女子心理的人把它不當一回事兒。只不過是語言上的圍牆罷了,很容易推倒。

  「您可以拿營業額的15%,而且不必再為了錢而去跟男人睡覺。」

  「就跟您一人睡,我說得對嗎?」

  「不對,我從不跟我的女職員睡覺,也許我在這方面和別人不一樣,我對新雇員從不測試。」

  「那前天是怎麼回事兒呢?」

  「我說過了:忘了那一天吧!您站酒台是暫時的,我還有事讓您幹。」

  「您能解釋一下嗎?」

  看到她的反感在加強,他搖搖頭說:「現在還不能,我得對您進行觀察。」

  「那就算了吧。祝您晚安。」

  她轉身向門口走去,正要握門把時,聽見他說:「烏麗克……您有可能在短時間內成為一名富婆,擁有私家別墅,帶大花園和游泳池,開高級轎車,到巴巴多斯和塔希堤去度假,穿戴時髦,在瑞士銀行開賬戶……難道您不感興趣?」

  烏麗克轉過身來問:「站酒台能掙這麼多錢?」

  「當然沒這麼多。」

  「那我得做什麼?」

  「以後再說。掙大錢往往要走彎彎道。我得先看看您轉彎是不是夠靈活。烏麗克,我提供給您的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為什麼就看中我呢?」

  「因為我感到您幹這一行夠格。我的感覺向來就可靠,從未出過差錯。」

  「馮·格來欣先生,您這是在出謎語。我一向不喜歡猜謎,不像我母親抓住謎語就不放。」

  「考慮考慮吧,烏麗克。」馮·格來欣的口氣表明,他要結束談話了,「過三天您再來找我。您要是拒絕,那就是我把您估計過高,那您就是個傻瓜。您別再『上班』了,聽我的不會錯。」

  「您讓我想想。」

  她走出房間。薩爾瓦多從見她出來起就開始研究她的面部表情,但她不動聲色。博羅也在門口好奇地看她,並悄悄問道:

  「咱們還會見面嗎?」

  烏麗克說:「您去算一卦吧。」她來到了街上,深深吸了口氣,沉重的大門在她身後砰然關上。這會兒她才感覺到馮·格來欣的最後幾句話給她造成的困惑。那些話所描繪的前景一直是她夢寐以求的東西。以前她總以為那不過是空中樓閣而已,而如今真有人為她提供這麼個美差,也不說明怎麼個做法。馮·格來欣只是說要走彎彎道,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烏麗克走進一家附近的咖啡館,要了一杯咖啡。一個男人想與她共用一張桌子,被她趕走了。「那兒不有的是空桌嘛!」

  同馮·格來欣的會面產生了效果。在三天的考慮時間內,烏麗克放棄了她平日的收入,去逛了慕尼黑的動物園,遛了市中心的步行街,看了馬克西米良大街上的服裝店櫥窗,對那些樣品和標價驚歎不已。她頭腦裡亂成一團:我只要說一聲「行」,所有這些東西我都能買得起!可下一步怎麼辦?我會不會徹底落入馮·格來欣的手掌而失去自我呢?這是不是在同魔鬼簽合約,為了人世的歡樂而出賣自己的靈魂?這個馮·格來欣究竟是什麼人?

  連著三個晚上,烏麗克走遍了慕尼黑的酒吧間,不是尋找「顧客」,而是搜集信息。無論她問到哪兒,回答幾乎是一樣的:

  「弗蘭茨,那個『男爵』?你找他幹嗎?姑娘,你認識他嗎?這地方的夜生活全有他的份兒,是個大人物。你怎麼找到他頭上去了?你配不上吧!」

  這樣的回答沒有讓烏麗克驚慌,而是讓她放心。她原先懷疑,馮·格來欣是不是個吹牛皮的,而當她看到別人對他肅然起敬的樣子,她的疑慮也就消失了。不過還是有個問題她很難解釋:為什麼偏偏看中了她?她的確很漂亮,可是慕尼黑的漂亮女人成千上萬,有的還比自己更漂亮呢。看來馮·格來欣的興趣不在於此,他甚至不願回憶起曾跟自己睡覺的事,這表明他並不想要自己做他的情婦,成為他的炫耀物。可他向她做出的天花亂墜的物質許諾,又應該怎麼理解呢?

  這三天的等待對烏麗克來說簡直無法忍受。在最後一夜,她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只得坐起來,對著黑暗的牆壁反復考慮:我該不該答應?不妨試試看,如果不守諾言,還可以隨時洗手不幹嘛。我要對他說清楚,我有自己的意志,任何人都不能使我屈服,哪怕用什麼別墅、首飾、裘皮和美洲虎式敞篷轎車來引誘。

  三天后的一個晚上,烏麗克又去托斯卡納酒吧找馮·格來欣,向他說出了那句她練習了一整天的話:

  「我決定接受您的建議。」

  「烏麗克,您做出了一個明智的決定。」

  「不,只是好奇的決定而已。我想知道,您打我的什麼主意?」

  「您從明天起就在我酒吧工作。」

  「還有呢?」

  「沒有了。」

  「能不能掙點外快?我知道,後屋裡有一排房間,留給有錢的客人。」

  「我禁止您……」

  「一上來就禁止!」烏麗克搖著頭說,「您知道,我不會讓人禁止的。禁止?對我來說這意味著我沒法和您共事。馮·格來欣先生,我們談不到一塊兒去。」

  「您會認識大人物的,但不是在後屋裡。烏麗克,別老像個刺蝟一樣!您先看看情況發展嘛。偉大藝術品的產生是需要時間的。」

  「我跟藝術有什麼關係?」

  「按我的計劃,那是件藝術品,是逐漸形成的……」

  「您說具體點。」

  「等以後吧。您不喜歡出乎意料的事嗎?」

  「要是讓我走上邪路,我就不喜歡。」

  「邪路……」馮·格來欣笑笑說,「虧您說得出口!您在您那條邪路上可沒少賺錢。」烏麗克正想說什麼,馮·格來欣打斷了她。「不提這個了,都是過去的事了!明晚9點您開始上班。」

  「當吧女我沒有經驗。」

  「雷內調酒,您管上酒,對客人微笑……就幹這些。要是有客人向您傾訴他的內心想法,向您宣洩他的苦悶,您就耐心聽著,表示同情,這會使客人感到好受。您要設法讓他一杯又一杯地喝酒……這有什麼難的?」

  烏麗克點點頭說:「我再問一遍,為什麼偏偏選中了我?」

  「您真想聽我的回答嗎?」

  「是的!」

  「這是因為您既有天使的外表,又是魔鬼的女兒。」

  「從來沒有人這麼說我。」烏麗克驚呆了。馮·格來欣的微笑刺激著她,她真想打他一個耳光。她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只是握緊了拳頭。

  「那是因為說話的人不坦率,或者沒有認識到。只要給錢,您身上可以長出翅膀來,無邊無際地飛翔……」

  「沒有的事兒!我只要掙的錢夠我正常生活就行了。」

  「什麼叫正常?正常的概念是因人而異的。對某些人說,有一套三居室住房,晚上能喝一瓶皮爾森啤酒,就算正常了。而某些人則要求住別墅,喝香檳。您喜歡什麼:啤酒還是香檳?」

  「香檳。」

  「這不就對了!我看您還得花很多時間來發現自己的價值。」馮·格來欣做了一個有力的手勢,語氣忽然變硬:「烏麗克,您可以走了。」

  烏麗克還在猶豫,她還有好多事要問好多話要說,但看到馮·格來欣嚴峻的臉色,也就算了。她默默地點點頭,走出了房間。薩爾瓦多在外面等她,把她帶到一個長長的、閃光的酒台前。

  他高興地說:「為歡迎新同事,本店請客喝一杯雞尾酒。你現在屬￿我們這兒的人了,想喝點什麼?」

  「隨你的便。」

  「來一杯『蒙特哥海灣』?」

  「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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