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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PP將麵包放到盤中。他突然沒有食欲了。

  「什麼飯店?」

  「您隨後就知道。我還知道兇手是誰。」

  「先生,我該怎麼稱呼您?」

  「您就簡單地稱我漢斯。」

  「漢斯先生,您應該受罰!您有責任……」

  「哦,上帝,不!您現在會用法律手段對待我,這我知道。不過我只想給您舉一個小小的例子,證明我非常瞭解情況。」

  「這不算例證,只是一個人名!您說您能對我說出好多三合會成員的名字,這根本不可能。」

  19

  「過後您可以對我交給您的一切材料進行核查。說得更準確些:您會在一次大搜捕中摧毀三合會。」

  「那麼行,材料在哪裡?您為什麼把材料交給我呢?而且不是以一個忠於法律的聯邦公民的身份……」

  「說是也不是。」拉特諾夫的目光注視著逐漸活躍起來的湖面,然後又注視著彼得·普羅布斯特。「我想給您講一個男人的故事,它聽起來像個令人發抖的童話。這個男人出於對一個女子的愛,不能不放棄他迄今為止的生活。請您注意:不得不!對他來講,除了死以外別無選擇,就是說他死也要和這個女子一起死……可是他想活,與她一道活。這是最初的情況,也是最後的情況。我開始……」

  就這樣,拉特諾夫敘述了自己令人難以置信的命運,從他到中國旅行一直到在俄國黑手黨的幫助下成功逃走,從三十六條血誓一直到甯林的兇殺暴行,從巡迴收取保護費到三合會準備對俄國人發動一場殘忍的火並。他什麼都說了出來……只是沒有說出姓名,一個姓名也沒說。當然他也沒有說出黑品官飯店。

  最後他說道:

  「這些你能夠理解嗎,普羅布斯特?」

  PP沉默良久,遠望著圖恩湖。他在最後半小時所聽到的內容是如此可怕,如此令人難以置信,如此罕見,這真叫人難以相信是實情。由於愛情,一個德國人成了三合會的成員。三合會用德國人收保護費,以此逃脫警察的監視。三合會有許多辦法,還有地下全神殿……PP深信這個人說的是真情。

  「理解?」他用拖長的聲音說道,「或許從人性方面能理解。我強調一下:或許。作為刑事警官我必須從另外的方面來想。」

  「難道您聽任這個姑娘被處死?難道您真要犧牲這個姑娘?難道這不同樣是兇殺嗎?我作為三合會的成員從未去碰哪個人。」

  「但是,您親眼見到了這些兇殺案件卻沒有舉報。您索取保護費,這就進一步犯了嚴重的刑事罪。我要給您列舉一下您已經幹的一大堆事嗎?我還不可能說得很完整。第一,非法取得護照和偽造護照;第二,刑事犯罪組織的成員;第三,兇殺和人身嚴重致殘的共謀;第四,對眾所周知的刑事犯罪進行掩蓋;第五,與人身輕度致殘有關的犯罪;第六,逃往國外逃避刑事追究。這些至少要判五年。您清楚嗎?」

  「我是被迫幹這些事的,普羅布斯特先生!」

  「這不成為理由。決定總是您自己作出的。」

  「難道我應該聽任這個姑娘被殺掉?」

  「這只是威脅,難道他們真會這樣做……」

  「我能讓事情到這一步嗎?我看過一些照片。」拉特諾夫叫起來。

  「我們自己就有夠多的三合會犧牲品的照片,很恐怖。可是在您的案件中……這只是些假設。」

  拉特諾夫突然站起來。「那麼您對有名有姓的材料不感興趣了?」

  「不是!您坐下,漢斯先生。」彼得·普羅布斯特盯著拉特諾夫,好像他要說:喂,夥計,俄國人把你弄到瑞士來了!他繼續說道:「我可請求公務支援,請他們將您拘捕。這很容易辦到,瑞士人非常樂於助人。」

  「對這種情況我預先做了準備。」拉特諾夫又站了起來。「到您這裡來之前,我已給我妻子——我們還是稱她姑娘——打了電話,交待她:要是三小時內我不回去,你就立刻將材料燒掉。這樣,您就什麼也得不到了,連口供也得不到,因為這次談話是在我們之間進行的,並沒有證人。」

  「您具有相當高的刑事犯罪本領。那麼這件事該怎麼繼續進行?」

  「我想將材料賣給您。」

  「這絕對是發瘋!」

  「您現在想的是錢嗎?錯了,普羅布斯特先生。我不需要錢。我建議進行交換:用慕尼黑三合會的一切材料換取我和妻子的新身份,以及能保證我們活下去的安全地點。這就是說:給我們提供新護照,姓名由您的機關挑選。」他從西裝上衣的口袋裡,掏出兩張照片,遞到PP面前。

  彼得·普羅布斯特拿起兩張照片看了看。兩個證人說的白髮人——就是照片上的這個人!「這個姑娘……令人心醉。可是,她配您,是不是太年輕了一點?一個半大的孩子……」

  「她26歲。」

  「什麼?她的樣子看不出。」

  PP把兩張照片丟到桌上,將兩隻手放到照片上面,好像有人要將照片奪走似的。「你們現在的護照上是什麼名字?」

  「這對新身份並不重要。兩個新名字才會具有決定意義。」

  「我可以用這張照片鑒別您的身份,漢斯……先生!」

  「您從這裡難道會得到什麼嗎?能得知我的名字……可是卻得不到關於三合會的材料。」

  「您知道這是訛詐嗎?」

  「不,這是正當防衛。這是為了能活下去所進行的必要的保護。」

  「這種罕見的交換只有聯邦刑事局,只有內務部才能決定。我在這一點上完全無能為力,不可能影響某些決策。您所提出的建議在德國刑事史上實屬罕見。我認為這個情況要一直報到內務部和外交部!」

  「那這要多少時間?」

  「啊,老天,誰知道呢?這是個複雜的程序……」

  「可是我們沒有時間,普羅布斯特先生。第一,俄國人將要發起進攻,匪幫火並就要開始。第二,我們必須儘快離開瑞士,因為三合會將唆使他們的盧塞恩兄弟會追捕我們。慕尼黑的大佬說過,我們無所不在。」

  「見鬼,您今天就把材料交給我,那麼我們就可以將您和您的……妻子保護起來。」

  「只進行交換。用新護照來換取您可以用來粉碎三合會的材料。這也是一個罕見的建議,它將使您出名,普羅布斯特先生。掃蕩一個『龍城』和逮捕三合會一個家族,這還從未有人辦到過。慕尼黑將成為樣板,您很容易成為警察總局局長。」

  「這我並不重視。」PP將兩張辦護照用的照片插進口袋。「我將建議進行這個毫無理性的交換。可是我們怎麼通知您呢?」

  「我給您打電話,每天打。如果您說:這可以,那我們再在圖恩的湖濱飯店見面。同意嗎?」

  「我一定妥善辦理。可是我是否能說服另外一些起決策作用的先生呢?這點我現在不敢肯定。官僚主義是一種緩慢拖遝的機制,這您是知道的。」

  「請您和您的上司始終想到:只有很少的時間了。三合會會員與俄國人正準備開戰。」

  PP與拉特諾夫像好朋友一樣告別。

  如果有人在破碎的山岩上踩下了一塊石頭,那麼這塊石頭帶著往下滾的石頭就越滾越多,最終使所有的石塊形成毀滅性的石崩轟隆隆地沖下山谷。現在一些事就跟石崩一樣在發生驟變。

  拉待諾夫每天都給13處掛電話,每次翻來覆去聽到的只是一句話;還沒決定。與此同時,憤怒和譴責的聲浪直沖向三合會14K家族。

  開始是洪門白鬈髮未到閔駒處上交保護費。按理白鬈髮應在星期一去收取,也就是在生意興隆的星期天後去收取。閔駒很大度地又等了一天,才在頭腦相當亂的情況下給拉特諾夫打電話。儘管時間已經23點了,可是根本沒有人接。

  閔駒心裡非常不安。他首先想到:他最好的特派員怕是落到警察手裡了;這真的不可能呀,沒有什麼地方出叛徒嘛。閔駒根本就沒有想到其他的事——他完全相信洪門白鬈髮,就像相信兄弟一樣,所以最近他沒有再派人監視他。除此之外,洪門白鬈髮也宣過血誓和斬過白公雞的頭。閔駒在思想上對他還有好多打算,想指派他為分部的頭目,擔任上巴伐利亞地區所有欽差的頭頭。他已得到了香港高佬的批准,因此他想在他生日那天給他一個驚喜。他想一定出了什麼異常情況。

  閔駒開著他的黑色美洲豹汽車去格林瓦爾德。他碰到了清潔女傭,她正好在窗外擦玻璃。閔駒客氣地打招呼,用手指指敞開的大門。

  「可以找拉特諾夫先生說話嗎?」他問道。

  「不!」清潔女傭打量著這個胖胖的人,搖搖頭。「博士先生出門了。」

  「出門了?」閔駒腦子裡敲響了警鐘。「那麼那個女客人呢?」

  「小姐也出門了。」

  「和他一道?」

  「我猜是的,他們是兩個人走的。」

  「出去多長時間了?」

  「我哪能知道呢?但是他們不會離開很久,他們幾乎沒有帶換洗的內衣和備用外衣……」

  「謝謝。」

  閔駒回到他的車上,坐進去,將額頭靠在儀錶盤上。事情的真相已經清楚,他簡直被弄得不知所措。他心如刀絞,好幾分鐘都無法動彈。後來他又恢復了理智,呆視著車子,然後將車開回城裡。

  洪門白鬈髮逃走了,他心想。這時他只覺得他的心冷透了。白鬈髮背叛了他的家族,違背了三十六條血誓,現在他成了三合會急需追尋的敵人。他破壞了一切,他出賣了我們;他曾是我疼愛的學生,他曾有光明的前途。現在要追殺他,不管他藏在什麼地方。我們要從一個地方追到另一個地方,直到把他抓住殺掉為止。他是多麼愚蠢,多麼無恥。我要是始終不忘他是歐洲人就好了。一個不要臉的東西……

  閔駒下令動用所有的關係。在慕尼黑空港他們找人給他們看了近三天飛機乘客的名單。儘管這是不允許的,但在飛行夥伴之間……這算得了什麼?此舉取得了很大成果。在瑞士航空公司的一張名單上有漢斯·拉特諾夫的名字。麗雲的名字沒有,只有另外四個他們不感興趣的華人的名字。但乘客拉特諾夫沒有去登記,飛往蘇黎世的飛機上沒有他。

  對於閔駒來講,這首先提醒他:瑞士。當然會是瑞士!那裡叫人感到安全,而且靠近德國。

  閔駒給他的盧塞恩的朋友——瑞士的大佬打電話。他用傳真機給他傳去了拉特諾夫和麗雲的照片,又在電話裡說道:

  「他們是叛徒。」

  「懂了,兄弟。我們來收拾這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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