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黑品官 | 上頁 下頁
一〇八


  「您作為著名的民族學家和作家或許還會有一些特權。我們熱愛大藝術家。」

  「在德國則相反。誰在這裡當作家掙了好多錢,他馬上就會受到懷疑。妒忌是人的第二心靈。在這種情況下,就會有某個官員坐在那裡看著納稅申報表,心裡想:這傢伙……他掙了這麼多錢。這合法嗎?我們現在要警告他一下。作品的真正受益者不是我,而是財政局,因為它從稿酬拿去的比我得到的要多……它一行字也不曾寫。」

  拉特諾夫用一隻手摟著麗雲的肩。

  「來,現在我們一定得吃飯,否則吐司要涼,要發黏。那樣的話你會想:天哪,德國人只不過吃這樣粗劣的東西!我可以請你嗎,王麗雲女士?」

  「我很高興。」她的目光變得比先前更不可捉摸。

  他們走進佈置得具有路易十四時代風格的餐室。麗雲在門口又站住了。看到擺滿貴重瓷器的餐桌,她無話可說。餐桌中間的一個大銀盤中擺著撩人心魄的花束。

  「這一切都像夢……」她輕聲說道,「我害怕從夢中醒來。」

  「你是醒著的,麗雲。」

  「如果您這麼說,我不得不相信。」

  麗雲拘謹地坐下,拉特諾夫走進廚房去拿正餐前的開胃菜和吐司。麗雲四面顧盼。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幅掛在側牆的油畫上。一個漂亮的女人,她金黃的頭髮卷得很高,穿著一件袒露雙肩的衣服。紅衣的領口打了些褶,在隱隱約約顯露的雙乳間有一朵白玫瑰。

  拉特諾夫端著吐司和盤子回來,他就像經過訓練的服務員一樣進行用餐服務。麗雲指指這幅油畫。

  「這個女士是誰?」

  「我母親。畫這幅畫時她23歲,剛認識我父親。這是我父親最心愛的一幅畫。」

  「她非常美……」

  「是的。可是她去世太早了,那時我才6歲。」

  「您從她身上承襲了很多。」

  「我不知道……」

  「承襲了很多!藍眼睛、鼻子、嘴唇、目光,還有頭髮。」

  「我童年時就有長長的淡金黃色的頭髮,有時看上去像個姑娘。這總是讓我惱火。我母親總想生個女孩。我生下時,據說她失望地喊道:『哎呀,一個男孩!』」

  在麗雲作出反應前,他突然抓住她的一隻手,一根根地吻她的手指,好久沒有將手抽回,她的臉微微地紅了。

  「他們拔過你的哪個指甲?」他問道,接著又仔細看她的另一隻手。她的指甲都完好無損,全部塗成了紅玫瑰色。

  「拔了什麼?」她問道,同時注視她的指甲。「它們塗得不好看?」

  「那個指甲很小。它想必是從你的小指上拔的。」

  麗雲英明其妙地看著他。

  「您說什麼?」她問道,顯然被弄糊塗了。

  「他們真的在K市拔了你一個手指甲……」

  「誰?」

  「三合會會員!」

  「我不知道您說什麼。在K市沒有三合會會員。我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14

  「他們沒有拔你的手指甲?也沒有剪一大把頭髮?」

  麗雲呆視著他,就像他在講一種完全聽不懂的話。

  「我真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她結結巴巴地說道。

  拉特諾夫不得不坐下。這就像給了他當頭一棒。他們迷惑我!他們欺騙我!沒有人對麗雲幹什麼,沒有人由於我而懲罰麗雲!我竟然還相信這些事。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行威脅:要是你犯了錯誤,我們下次給你送來一節手指!而我被嚇唬住了;我完全落入了他們的手中;我成了三合會會員,成了洪門和欽差;我害怕他們會進一步折磨麗雲,只好聽憑他們擺佈。我拋棄了自己,心裡總是在想:麗雲決不要出事!我幹他們要我幹的一切,只要讓麗雲太平無事。他們把我壓碎了,可是事實上他們從未對麗雲施刑。這些我完全不知道。

  「我有好多事該對你說,」拉特諾夫一邊說,一邊撫摩她的兩個小手。「請等片刻。」

  他跑上樓到他的臥室裡拿了一個銀盤回來。麗雲看到裡面放的東西時,吃了一驚。

  一綹頭髮,烏黑得像她的頭髮一樣;一片纖巧的小指甲,顏色蒼白,而四周已有些發黃。

  「這是……這是什麼?」她結結巴巴地說道,隨後驚懼地轉過臉去。

  「他將兩樣東西給了我,他說這是你的頭髮和你的手指甲。」

  麗雲什麼話也說不出。她的眼中明顯地含著恐懼。拉特諾夫抓著她的雙手,將它們按在他的臉上。接著他吻她,一遍又一遍;他沒有發現麗雲由於害怕在發抖。

  「麗雲,」他絕望地說道,「你看別處。我不願哭,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真該死,我感到羞愧。可是我完了……徹底完了……你別看我!」

  格爾德·克弗爾的珍饈依然未動。

  當晚,拉特諾夫只說了他與三合會之間的一些瓜葛。他只向麗雲承認14K強迫他走私海洛因,將它偽裝成咖啡粉裝在一個市場上通用的螺口瓶內。

  「您真的這樣幹了?」她叫道,「您怎麼會參與進去的?」

  「他們以你來威脅我……」

  「以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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