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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接過這個電話以後,拉特諾夫再也不能靜下心來去幹任何一件事。當天在餘下的時間裡他仿佛飄浮在雲霧之上:她來了。麗雲來了,麗雲來了。

  他喝了兩杯他愛喝的伏特加加橙汁,放上一張由卡拉揚指揮的貝多芬的埃格蒙德序曲激光唱片,他真的是一分鐘也坐不住了。

  麗雲來了……

  在極度幸福之中,他給弗賴堡博士打了電話。門診女護士立即將弗賴堡的電話接通了。可是他並不特別熱情。

  「你要說什麼?」他大聲喊道,「我在看門診!你在寫作時,也不願受人干擾吧!」

  「我是病人。我心裡充滿……」

  「你與弗蘭齊絲加私通後,你不應該再有什麼問題。」

  「我心裡充滿幸福!麗雲來了!」拉特諾夫叫道。這聽起來幾乎像在呐喊。「你想不到吧,她來了!」

  「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夢話?」

  「她已在德國。在薩爾布呂肯。」

  「啊,別胡扯!」

  「這就是你應該說的一切。」

  「不。你快到森林裡去尋找你能夠躲藏的小茅屋。弗蘭齊絲加要殺死你。她正在考慮及早結婚,而現在你又要偷吃外國小蘋果嗎?你不能這麼幹,漢斯。」

  「你突然談到道德了,是嗎?夥計,你可是瞭解的:我原以為麗雲不見了,可現在她在這裡!」

  「她在這裡就使你變卦了?你可是愛弗蘭齊絲加的。」

  「我曾經以為我愛她。」

  「現在你不加考慮就突然要結束這種關係嗎?」

  「不加考慮?哦,不是。我考慮了許多,我對弗蘭齊絲加有負罪感。可是她必須看清楚……」

  「對她根本就沒有什麼『必須』!如果你對一個正在熱戀中的女人說,我們必須分手,我要彌補過去,那你別想要求她會理解。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對此進行抗爭;另外你現在對弗蘭齊絲加已有充分瞭解,會知道她將作何反應,你這樣做是在給一個真心愛你的女人踢一腳。哎呀,漢斯,你可要清醒!你想跟這個麗雲怎麼樣?麗雲可能很標緻,但這樣的人靠不住,你不要娶她!」

  「這正好符合你的人生觀。對於我,麗雲不是玩物,而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你對弗蘭齊絲加也說過非常相似的話。」

  「人會有失誤。我可也是個人!我給你打電話只是為了把我的喜悅告訴你,不是為了要你出主意。星期六麗雲就到我這裡。」

  「離星期六還有四天,在這之前你想對弗蘭齊絲加說是她錯了嗎?就這樣吧,我將讓格羅斯哈德爾恩聯合醫院給你預留一個床位,以便到時讓弗蘭齊絲加住,因為她很有可能出事。」弗賴堡現在變得非常嚴肅。「如果弗蘭齊絲加自殺,那你怎麼辦?你能背著這種精神負擔生活嗎?」

  「她絕對不會這樣做。另外她活得太開心了,她會把這事忘掉的。」

  「網球俱樂部的人將要蔑視你。」

  「我退出這個俱樂部。」

  「同時也退出高爾夫球俱樂部嗎?」

  「是的,也退出。」

  「你完全瘋了!」

  拉特諾夫放下了電話,因為跟弗賴堡談毫無意義。在他看來,麗雲只是玩物。是的,我將為麗雲放棄一切,也包括你,弗賴堡博士,如果你不尊重麗雲的話,就這樣辦。我不為慕尼黑獨領時尚的上流階層而活,我要為麗雲而活。空洞的瞎扯簡直令人作嘔。

  接下來的兩天他又為三合會跑來跑去,毫無困難地收取飯店老闆的保護費。他們中的許多人現在像歡迎好朋友一樣歡迎他。甯林這條龍不再到他們這裡來了,他們都很高興。這樣他們就可以欺騙白鬈髮,將玻璃缸裡的妒魚放得比營業額要求的條數少一些。雖然拉特諾夫從復活節起將保護費數額提高了500馬克,他們也毫無怨言地接受了,因為反抗或核查帳目必然會把甯林招來。而這意味著什麼,他們心裡明白,平常看到和聽到的夠多的了,沒有人會忘記這些警告。可閔駒對這些成績很滿意。他仍然活著,不感到疼痛,人也沒有瘦,肚裡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弗賴堡博士預言他只能活半年,但半年的時間早已過去。孫泉夫教授定期將他根據秘方自製的藥片和漿汁送來。如果他要將藥方公佈出來,那麼獨斷專行的現代醫療學派就會鄙視說:沒有科學基礎!沒有令人信服的動物試驗證明。沒有對病人做試驗。沒有國家衛生部門的認可證。沒有經驗統計數據。瞎胡鬧……

  可是閔駒還活著,他甚至比以前更健康。

  星期四晚上——弗蘭齊絲加為拉特諾夫做了一道他最喜歡吃的菜:土豆燒肉丸。拉特諾夫從酒窖裡拿來一瓶上等紅葡萄酒,這是1983年釀制的察吐·瑪爾戈紅葡萄酒。他將酒斟入杯中,遞給弗蘭齊絲加一杯。她穿著富有魅力的套裝,朝後靠在沙發椅上。他們坐在客廳裡。

  「我們慶賀什麼,親愛的?」她說道,「你的工作完成了?」

  「不……」

  「慶賀一項新任務?」

  「也不。我們……我們慶賀告別,弗蘭齊絲加。」

  「哦,你又要出去旅遊?到哪兒?為什麼你一點也沒對我講,親愛的?是為了一種驚喜?我們到哪兒去?我想馬上知道!」

  「不是旅遊,弗蘭齊絲加。」拉特諾夫鼓起全部勇氣,可是他的心在痙攣。「我曾向你提起過王麗雲!」

  「那個姑娘,你……再說說在什麼地方認識她的?」

  「在K市。」

  「對,在K市認識的。她是你的導遊。」她笑著盯住他,塗著口紅的嘴唇在英國桃花木落地燈的燈光下閃著光。「她怎麼了?」

  「她在德國。」

  「啊哈!對她來說該有多好……」

  「她在薩爾布呂肯的一個律師弗蘭岑的家裡。後天她到慕尼黑來。到我這兒來。」

  「她必須來嗎?」

  「是的,我邀請了她。」

  「你和她僅有一面之交,何況時間過去快一年了,邀請她有必要嗎?」

  「有。弗蘭齊絲加,我願意坦白!」拉特諾夫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對我不只是導遊和翻譯。」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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