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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拉特諾夫凝視他鏡中的影像。這是他,可又不是他。如此快,如此簡單地就將一個人改變了,他心想。那個鏡中人看上去像45歲左右,只有一點點像格林瓦爾德的拉特諾夫。如果現在他再戴上一副眼鏡,那就根本不會有人認識他了。閔駒是對的:這裡坐的是另一個人。沒有人會說:是的,這就是23點前不久到荷花飯館的那個人,他與一個外國人在一起。

  「我很滿意,」他說道,同時站起來。「漂亮的金黃頭髮。不太亮,也不太暗。您是真正的大師。」

  「我為幹出這種事感到羞恥,牧師先生。可是顧客……」

  「……是國王。」

  拉特諾夫付了一大筆染髮費。從現在起他必須每隔四星期至六星期來這兒染髮,為的是不被人看出長出的白髮根。然後他開車去弗賴堡博士處。半路上他還買了一副太陽鏡。照鏡子時,他自己再也認不出自己了。

  最後一個病人走進候診室時,弗賴堡博士正打算關門。這個病人說,他叫路德維希·米特爾武策爾,廣告商,私人病人①。弗賴堡看了這張新病歷卡,然後請米特爾武策爾進診斷室來。

  ①指未在法定醫療機構保險,而由自己付帳或由私人醫療機構保險的病人。

  拉特諾夫非常緊張地走進去。弗賴堡認出他了嗎?沒有。他只短促地看了這個新病人一眼,指指椅子,問道:

  「我能為您做什麼,米特爾武策爾先生?請允許我先提個問題:您與上世紀著名演員米特爾·武策爾有血緣關係嗎?」

  「沒有。我的祖先是奧地利米特爾村人。他們是香草採摘者,所以叫米特爾武策爾①。」

  ①Mitterwurzer,Mitter(米特爾)為村名,Wurzer(武策爾)意為採摘者。

  弗賴堡目不轉睛地盯著拉特諾夫。他對這個新病人並不感到很可疑。除此之外,說話聲音使他想起他的朋友漢斯。

  「您有什麼病來找我?」他問道。

  「我得了一種極其罕見的怪病。」拉特諾夫狂笑。他沒有認出我。我的偽裝沒有一點破綻。

  「您已經找過其他醫生?」

  「是的,可是他沒法幫助我。在那裡他建議我來找您。說您是治療諸多絕症的專家。」

  「這言過其實了。這個同行的診斷是什麼?」

  我心裡對自己說,你這個沾沾自喜的猴子。瞧,弗賴堡沒有認出你。

  「我害塞米巴拉金斯克……」

  弗賴堡博士愣住了。「害什麼?」他沒有把握地問道。

  「塞米巴拉金斯克……」

  「您是不是也聽錯了?塞米巴拉金斯克是一個城市,在哈薩克斯坦。」

  「或許這種病首先出現在那裡,所以就以它命名。您瞭解這種病嗎,醫生先生?」

  弗賴堡不暴露自己的弱點。他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他在查閱四卷本《內科學》,然後著手進行診斷。老天,一個人的確不可能知道一切!

  「這種病有什麼表現?」他問道。

  拉特諾夫咧嘴大笑。「很不舒服。不斷地急著放屁。放屁時是a小調。有時是f大調——可是後來又總是很急。」

  弗賴堡博士點點頭。他伸出下嘴唇看著這個新病人,然後說道:

  「你摘下眼鏡,你這個討厭的東西。」

  拉特諾夫將眼鏡摘下來。

  「把假髮也取下。」

  「這不是假髮,這是我的真發。」

  「終場哨聲響了,這場球結束了!漢斯,我差點上了你的當!塞米巴拉金斯克——這真絕妙!有一刻真使我出了軌。夥計,取下你討厭的假髮。」

  「這是真發,我讓人把頭髮染了。你是第一個看到這種頭髮的人。」

  弗賴堡博士不回答——他去抓電話。拉特諾夫抬起一隻手。

  「你要向哪裡打電話?」

  「向哈爾。你應該進瘋人院!」

  「你不喜歡這頭髮?」

  「你問得這麼傻!你的腦子都沒有了!」

  「我無非想變個樣子,年輕一些。你沒有認出我——所以我的試驗成功了。這個試驗是有用的。」

  「那麼從現在起,你真的就這樣到處亂跑嗎?」

  「我打算這樣做。」

  「所有的人都會認為你有精神病。網球俱樂部、高爾夫球俱樂部以及保齡球俱樂部的成員都會這樣認為。」

  「他們可能全都認不出我……」

  「你為什麼做這種事,漢斯?麗雲想這樣?」

  「我希望這樣做。」

  「一個姑娘和日耳曼金髮英雄!你是個笨蛋!你一點也不配做英雄。夥計,你的做法叫人感到可笑!把染的顏色去掉吧。你的漂亮的銀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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