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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另外廣大民眾會說:難道非要娶一個外國女人不可?漂亮的德國女人還不夠?年齡差距這麼大……拉特諾夫不害羞嗎?人老了就會不要尊嚴?年輕的女人們:如果拉特諾夫不是著名的、富有的男人,她們連看都看不到他!這是愛錢和愛聲望……

  麗雲聯想都想不到,如果她同意,那麼在這裡她會面臨什麼局面。可是她並沒有說同意。那塊繪有姑娘的蠟染,傳真上寫的您的小麗雲——這都是對在中國被她領著到處轉的一個貴賓級客人的客套。拉特諾夫,你是個胡思亂想的人!

  拉特諾夫在他的房裡到處亂轉,他在音樂中尋求逃避。這時他放上了一盤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鋼琴協奏曲的激光唱片,這個曲子一向總能鑽進他的內心深處,可是這一次也不能使他擺脫他的陰暗心理。

  在他內心矛盾時,他給弗賴堡打電話。這是唯一能將他從抑鬱中拖出來的朋友。弗賴堡在家裡。

  「什麼事?」他問道。

  「我馬上到你那裡來。」

  「不是時候。我晚上沒空。我今天安排了和一個女人約會。」

  「不管她是誰,讓她快走。我必須跟你談談。」

  「又是抑鬱症?那你就服抗抑鬱症的藥丸吧。」

  「這無濟於事。」

  「那麼喝你的伏特加加橙汁!一般地說這總歸會有幫助。」

  「我寂寞……」

  「夥計,你的電話簿上有足夠的號碼。」

  弗賴堡說這些不正經的廢話有時他非常恨,而現在這些廢話卻對他有某種清醒作用。那是一個我很妒忌的沒有難題的人!我究竟算個什麼?一個無自衛能力的欽差。白鬈髮,三合會會員。

  「那麼就是說叫我別來!」他失望地說道,「夜裡好!」他放下電話。

  他又逃避到音樂中,躲藏到他工作室的真皮沙發椅裡。他聽著瓦格納《女武神》①第一幕的結尾,聽著西格蒙德的愛的呼喚:現在興旺吧,韋爾松家族②的血統!在這呼喚聲中他閉上了眼睛。

  我不是英雄,他非常痛苦地想。英雄只在傳說中。現實生活糟透了,一直糟到了襯衣的硬領處……

  ①德國作曲家瓦格納所作四聯劇《尼伯龍根的指環》的第二詩歌劇。

  ②古日耳曼傳說的英雄家族,該家族以韋爾松命名,其子為西格蒙德,其孫為西格弗裡德。

  理髮師大為驚訝,他不太相信地凝視著拉特諾夫,因為拉特諾夫說道:「請染頭髮。染成鮮亮的不深不淺的金黃色……」

  沉默。理髮師在原處不動,只是張開手摸著拉特諾夫的銀色頭髮,以為聽錯了,後來他說道:

  「染髮?」

  「是的。」

  「把這漂亮的白色染掉?」

  「我的新女友不喜歡。她喜歡金黃色。」

  「我可以給您提個建議嗎?」理髮師清清嗓子,「男人對男人坦率地說說。」

  「請說!」

  「保留您的銀色頭髮,換一換您的女朋友。女朋友更容易調換。」

  「您根本就不瞭解她!」拉特諾夫責備道。

  理髮師搖搖頭。「我也不需要瞭解。不喜歡這種頭髮的女人,對男性美不具有鑒賞力。我想她很有吸引力。」

  拉特諾夫突然對這個談話很有興致。他同意地點點頭。「很有吸引力。火紅的頭髮,鬈髮一直披到兩肩……」

  「果然是這樣。您要染髮的原因就在這裡。她愛打扮,因此就不能容忍男人也有同樣漂亮的頭髮。他使她黯然失色,那是可怕的。您的頭髮必然到處引人注目。」

  「您是心理學家還是理髮師?」拉特諾夫問道。

  「兩者都是,我的先生。好的理髮師必須同時是好的心理學家,否則他永遠也找不到適合於顧客的髮型。白髮對您就像微笑對蒙娜·麗莎一樣合適。您不應該改變它。」

  「我不是蒙娜·麗莎,而是一個傻瓜!所以,師傅,請您染吧!染成鮮亮的不深不淺的金黃色。」

  「如果您下命令,我就只好染。」

  「我下命令:染!」

  「顧客是國王,他的話是法令。」理髮師給拉特諾夫圍上圍布。「我想對大衛國王說:我申明我是無辜的。」

  「這是彼拉多①說過的話,參見馬太福音27/24……」

  ①羅馬猶太巡撫(26—36),主持對耶穌的審判並下令將耶穌釘死。

  「哦,您是牧師,我的先生?」理髮師像個共謀者一樣狡詐地微笑。「那麼您有一個紅發的情人嗎?上帝喜歡罪人。」

  「染!」拉特諾夫使勁喊叫,雖然他不得不忍住笑。

  理髮師生氣地走進後房,繼而拿著染髮用具回來。

  08

  拉特諾夫一言不發地忍受著染髮的道道程序。後來理髮師明顯不高興地說道:

  「請您照鏡子,牧師先生。您現在成了這個樣子!完全不一樣了。在您登上聖壇時,您的教徒將再也認不出您了,想必會這樣。這個樣子令我震顫。您的漂亮的銀髮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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