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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那時您對我避而不談。您說過:也許會結婚。現在我結識了治,我再也不用懷疑:他跟您很般配。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你們在談論我嗎?」治問。「我聽到我的名字了。」

  「我問麗雲,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馬上,只要她願意。」

  「她並不願意!」

  「您這樣認為嗎?」

  「這是毫無疑問的。」

  「也許您可以同她談談。一年來我一直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難道要我當你們的媒人?這不是有些離奇?」

  「為什麼?麗雲寧可聽別人的話,就是不聽我的。她總想表現自己有多堅強、自主、獨立……但她又企求庇護和溫存。」

  這點你必須懂得,拉特諾夫想到這點就惱火。你還摟她呢!但她為什麼說「也許會結婚」?她為什麼不倒在這樁婚姻的庇護下溫存一番呢?你一定會是個好丈夫,你強壯,自信。作為記者,你有教養,聰明。你挺配她的。但要找替你問用雲的父母求情,讓你們成婚,這是奢望!

  「也許您有些地方做得不對頭,治。」他說。

  「什麼?請您給我指點指點。您歲數比我大得多,經驗又豐富。」

  「我幫不上您的忙,」拉特諾夫勉強裝出有禮的樣子。「您得自己去辦。我又不瞭解麗雲,要是我對她說:您同治結婚吧,她會有什麼反應呢?」

  「這我就說不上了,但她肯定會給您一個答覆。就請您試試吧!」

  拉特諾夫真的十分驚訝。治如同進入迷宮找不到出口一樣,果真有求於他。要不正視一下麗雲,拉特諾夫差點同情他呢。略有端倪的誠實又蕩然無存。

  麗雲用拳頭敲敲大理石桌面。

  「你們在談些什麼?」這時麗雲說起漢語來。「治,這樣交談很不禮貌,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這可真麻煩。」治舉起酒杯。服務員早已把酒端上桌。「他不懂漢語,你不會英語,德語我又一竅不通。總有個人只好在旁聽聽,又有什麼辦法呢?」

  「我可以翻譯嘛……」

  「有些事只好在男人之間說說。」

  「這麼說,你們談的是這些『事』嗎?」

  「廣義上說……」

  「那就再親近親近,讓我們喝一杯吧!」麗雲的聲音沙啞。這一嘲諷刺痛治的心。他暗自說:等著瞧,我們結婚時你就不會再嘲諷了。你會尊敬你的丈夫,你會服從他,因為他是一家之主。在家裡,他的話就是法律。這就是傳統。我的父母、爺爺、奶奶,我的祖先把這奉若神明,視為共同生活的基礎,這些對我們也適用。什麼我們是現代人,有平等的權利,算了吧!是你誤解了這句時髦話。大到世界,小到家庭都得有秩序。沒有牆撐,屋頂就倒。我很愛你,但我決不會做你的奴隸,任你擺佈。

  治松了口氣,挺了挺身子,舉起酒杯。

  「祝您永遠健康!」他望著拉特諾夫說。「願幸福、快樂、成功永遠陪伴著您。我祝您長壽,心想事成!」

  麗雲站起來。「請您也起立!」她對拉特諾夫說。「剛才說的是祝酒詞。在我們這兒,大家要舉杯起立。」

  拉特諾夫舉杯起立。「他說了些什麼?」

  「等一會我給您翻譯。」他們互相碰杯,喝了一口。「現在您得致祝酒詞。」

  「我?為什麼?」

  「我們這兒都這樣。一個老規矩,禮尚往來。」

  「他向我表示祝賀了?好吧,那我說。」他望瞭望治,就像拳擊手在最後一個回合前注視他的對手。拉特諾夫目不轉睛地盯著治的雙眼。「我很高興在你們美麗的國家做客。我舉杯,祝大家健康!在我所到之處美不勝收,令人驚羨,這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美;我把這銘刻在心。在這兒我還見到一位漂亮的姑娘,她令我難以忘懷。」

  麗雲翻譯時刪去了最後一句。拉特諾夫當然無法察覺。還在等待他的祝酒詞的效應呢。這下子治准會作出反應,他認為。治不是草包,會懂這些話的。

  從麗雲的翻譯中,治聽到的只是對中國的讚揚。他興奮之餘朝拉特諾夫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拉特諾夫感到納悶。他真是個冷面人。要是我的話,肯定不會這樣。

  他們又坐下。當他轉身朝向麗雲時,不禁產生了疑問。

  「您都翻譯了嗎?」

  「您不是聽見了。」

  「全譯了?」

  「當然沒有逐字翻譯,這樣不行,而是意譯。您說得很好。」

  「是嗎?個人味兒太濃了嗎?」

  「不,你讚美中國和她的美。」

  算了,拉特諾夫不再說了。莫非她沒理解我想要表達的意思?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我總不能對她說:麗雲,三天來我只想你,只想見到你。

  治打斷了他的思路。「我們跳舞吧?」他問。「這狐步舞曲絕了。」

  「請吧……」拉特諾夫仍舊坐著。而治搖了搖頭。

  「您先跳。我們尊敬的客人,您理應先跳。」

  拉特諾夫站起來,朝麗雲一鞠躬。麗雲挽著他的胳膊,他帶著她去舞池。他心想:瞧,麗雲挽著我的胳膊,此刻她屬￿我,你高興嗎?你心裡踏實嗎?你就不擔心,一點也不擔心嗎?瞧我們的!我這就舞給你看看,讓你毛髮直豎。

  他摟著麗雲苗條的身子,第一次觸摸她,感到在她的身旁。她的手按在他的肩上,握著他的手。當他出奇不意地轉身時,麗雲朝他倒下,他領受到她胸和腰的壓力。頓時他覺得口幹,咽喉像是給卡住了。他想:別再跳了,回到你的桌旁去!你膝蓋在顫抖,你真丟臉!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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