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黑品官 | 上頁 下頁
一〇


  麗雲,多迷人的姑娘!老頭,你年輕20歲有多好!現在她對你來說只是一個小女神,你可以注視她,給她拍照,但決不能朝她伸出手去。不然,你只會使她感到可笑。她要陪你三星期,帶你遊覽那些陌生地區,但你得牢記,對她而言,你是一個名人,不能成為一次旅遊中的奇遇。你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一隻高傲的猴子,這些你必須承認。

  他披上一件薄薄的睡衣,打開電視機。電視裡正在播放一部中國歷史片,演員個個都是功夫大師,他看了十分鐘就把電視機關上,熄了燈。

  淋浴後人清爽多了,但也感到倦意,沒幾分鐘他就入睡了。

  7點,電話鈴聲把他喚醒。是總機打來的,他拿起聽筒,聽到一個友好的女人聲音:「7點,先生,早上好。」

  拉特諾夫懶洋洋地起了床,穿著拖鞋,沒精打采地走進浴室淋浴,刮鬍子,又對著鏡子伸了伸舌頭,然後,穿衣服,收拾箱子。

  昨天他穿的是一身西服,顯得端莊。今天他穿了一條黃褐色布褲,一件同樣顏色的布襯衫和一件寬大的有許多口袋的旅遊外套。他把相機膠捲和兩隻替換鏡頭放進外套口袋,腳上穿一雙舒適、結實的系帶牛皮鞋。在這方面他是有經驗的。四年前,在巴布亞新幾內亞,一條毒蛇咬住了他的腳,但沒能咬破厚實的牛皮,一隻粗糙結實的牛皮鞋救了他的命。

  他打電話給服務台,請求派人來提箱子。然後他乘電梯到樓下大廳。時已7點45分,他沒時間像像樣樣地進早餐了。

  人言道,進早餐要像君王。拉特諾夫從他前兩次來華中得知,在中國,人們進早餐時甚至像個皇帝,一定得吃熱的:湯麵、稀飯、饅頭。中國人就這樣稱心如意地開始了一天。早晨吃得飽飽的,整天精神就十足。

  拉特諾夫卻還是想進歐式早餐。

  他匆匆走進早餐室,要了咖啡和吐司麵包,在自助冷餐臺上拿了兩片燒熟的火腿、一小包黃油和一杯橙子汁。倉猝中他未察覺,陳兆銘已在後尾隨,在他旁桌就座。他只要了一壺綠色的香茶,當地人每天總喝這茶提神。

  拉特諾夫知道,在貧困地區,人們沒有茶葉,就經常喝白開水,關鍵是要熱。喝涼茶,這對一個中國人來說簡直可怕。至於「高鼻子」喝什麼涼茶,那是完全不可思議的。

  拉特諾夫正往第二片麵包上塗黃油時,麗雲進了早餐室,在他桌旁坐下。

  「早上好。」她說。

  「啊,首先請您原諒,8點我沒能在大廳等您,還在這兒進早餐……」

  「不過一刻鐘,沒關係。」

  他讓人遞上帳單,在上面簽了字後,站起身來。他倆離開早餐室時,陳兆銘跟在後面。拉特諾夫還是沒察覺。這個時候,飯店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一個英國旅遊團已在大廳裡集合,等他們的領隊。

  麗雲和拉特諾夫朝大門走去。

  「我們去的都是些陌生地區。您帶我去那兒,您也不熟悉這些地方,是這樣嗎?」

  「不,一年前,旅行社組織我們去過這些地方,我們20個人,由我們的總經理先生帶隊,分乘四輛越野車參觀遊覽了瀘沽湖。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大事。我們仔細地看了,並且考慮,怎樣對該地區進行旅遊開發。這確實是個美麗、神秘、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地區。去過的人,就永遠不會忘記那兒。那秀麗的風光在我們夢中一再重現。」

  「你,真像個抒情詩人!我很高興,我期待著去瀘沽湖。」

  他倆出大門來到入口處的涼篷下。旅行社的豐田車已在那兒等候;服務員已把拉待諾夫的箱子裝上了車;司機文英站在敞開的車旁,像老朋友似的咧開嘴對麗雲和拉特諾夫笑了笑。他久經風吹日曬的臉上滿是皺紋。

  拉特諾夫見車後的行李箱內放著一隻大鳥籠,夾在他的箱子中間,感到十分驚訝。麗雲已察覺到他那納悶的目光。

  「旅途中我們還有位客人,」她說著大笑了起來。「文英把他的鳥也帶上了。要同他的鳥分開三星期,他受不了。」

  「我知道,中國人非常喜歡鳥。數以百計的童話和詩裡都歌頌讚美鳥……從夜鶯到聖潔的鳳凰。文英把他的鳥帶上,我不反對。」

  「這是一隻鬥鳥。」

  「就像鬥雞、鬥狗一樣嗎?」

  「很像。」

  「我在菲律賓見過一次鬥雞,就這麼一次,再也不會去看了。多殘忍!這些雞的腳上都帶有剃刀般鋒利的鋼鉤,它們互相鬥毆,被撕裂成碎塊。」

  「這跟我們這兒不一樣。鳥的腳上沒有刀。勝者鬥得對方困乏不堪,然後,把它摔到背上。不會有什麼死鳥或受傷的鳥。文英的鳥已鬥贏多次,所以他挺喜歡它。」

  他們上了車。拉特諾夫坐在後座,麗雲還是坐在前面,在文英旁邊。司機關上門後,又拉下窗玻璃,往窗外地上吐了口痰後,搓了握手,像是想說:又是一次汽車旅行!他轉動點火開關鑰匙,馬達聲響起。文英加大油門,車沿著車道急駛而下,往飯店前的大廣場開去。他鳴著高音喇叭,進入了晨間繁忙的交通行列中,似乎街上只有他這輛車似的。拉特諾夫不由自主地閉了一會眼。

  「好看的還在後頭呢!」他大聲說。

  麗雲轉身朝著他:「別怕……」

  「我得承認: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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