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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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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雲後退兩步,把鑰匙和飯店出入證遞給拉特諾夫。「您先去房間呢,還是先去咖啡廳?」 「由您定,麗雲。」 「您是客人,我應該照您說的辦。」 「那好!我們先喝杯咖啡,吃塊大大的奶油冰淇淋。您愛吃冰淇淋嗎?」 「很喜歡。」 他倆穿過大廳,到了帶頂棚的燈光庭院。那兒擺著許多桌子和舒適的沙發椅,還有圓形的酒櫃,供應咖啡和其他各種飲料。一名女服務員身穿傳統緊身淺藍色連衣裙來到桌旁。 「您說要些什麼?」拉特諾夫說。「這樣穩當些。我想起了在畫報上見到的一幅有趣的漫畫:一對夫婦坐在一家高檔飯店裡,服務員手托銀盤送上一隻鞋。妻子說道:『你法語說得可真地道?!』」 麗雲哈哈一笑……這一笑深深地打動了拉特諾夫的心。他注視著她。她背靠沙發椅,頭後仰。後靠時,她那纖薄的白襯衣就緊繃,這襯衣准是絲綢做的。他一邊注視著,一邊在思忖:她正當青春,很迷人。 他的目光在移動,從她的身軀轉到她那條寬鬆的裙子,當然還有她的大腿;她雙腿修長,瘦小的腳上穿著一雙有斑點花紋的平底黃色皮涼鞋。搽著潤膚膏的皮膚泛著微光,像是難得曬到太陽。他在思忖,她可否算作中國古代倩女的典型:美得臉色泛白。這簡直不可想像……她是個現代婦女。她具有自我意識,舉止自信。 麗雲突然不再笑了,傾身向前,眼裡仍露出喜色。 「現在我可以給您看我們的旅遊計劃嗎,拉特諾夫先生?」她問。 「三星期來我一直急於想知道,我可以去哪些地方。」 「日程安排很豐富,就是太累人。」 「我不是一個患有關節炎的老頭,麗雲。」 「對,您不是。但是到摩梭人居住的瀘沽湖得穿越荒無人煙的地區,路上至少得四天,而且都是些岩石路,塵土飛揚。那些貧困的村寨隱匿在山裡……」 「這些我都估計到了。在德國我仔細研究過這一帶的地圖,我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我為此而感到欣喜。」 「這是旅遊計劃。」麗雲遞給他塑料文件袋。他收下,取出袋中的紙翻閱起來。麗雲在旁望著他,一聲不吭:他的表情,眼睛,嘴,還有那時而隆起的嘴唇……他不滿意了,她想,瞧,他的鼻子皺了起來。他生氣了嗎?我們根據總社的意思制定了這個最理想的計劃。蔡強是決不敢擅自作這樣安排的。再說,我們是初次接待客人去摩梭人那兒。除日本、美國的少數幾個研究小組外,至今還沒有歐洲人去過。 拉特諾夫接著把這些紙放到圓桌上,麗雲十分緊張地望著他。 拉特諾夫等女服務員送上兩份冰淇淋和一杯咖啡後說:「很好,但我覺得還不太全面。我想,我們不是也可去青藏高原和獅子山嗎?」 「獅子山是摩梭人的聖地。他們在那兒祈求觀音娘娘。」 「是這樣。」拉特諾夫收起桌上的紙,又把它放進塑料袋。 「什麼時候出發?」他天真地問了一句,仿佛真的年輕了20歲。 「明晨8點我來接您,我們乘一輛豐田越野車。」 「司機是那個往死裡開的文英……」 「我向您保證,絕對出不了事。」她爽朗地一笑,「您還要寫好多書呢。」 「確實是這樣!」拉特諾夫看了看表。「我們現在做什麼?」 「我乘車回家,您長途飛行後休息休息。您不累嗎?」 「您在,我就不累。」 「正因為這樣我得走,您得睡好,明天起,不會再住在高級賓館,會很艱苦的。」 她同他朝門口走去。服務員隨即打開玻璃門。他倆離開裝有空調設備的大廳,走進炎熱中,拉特諾夫感到猶如挨了一拳。他隨麗雲繞過圓水池——三個噴泉懶洋洋地溢著水,他們往飯店大門走去。拉特諾夫突然停下腳步。左邊,飯店靠街一側的拐角上坐著盲人推拿師,有幾個正在給顧客按摩脊肌和肩膀。 「您怎麼回家?」拉特諾夫問。「有人接您嗎?」 「不,」麗雲走上街揮了揮手,一輛出租三輪車停了下來,車後有個搖搖晃晃的斗車,內有兩個人造革座位。麗雲向拉特諾夫伸出一隻細小的手,他簡直不敢握它。「晚安,拉特諾夫先生。」 「再見,麗雲。」拉特諾夫緊握她的手,她使勁把手收回。 「祝您做個美夢。」她突然說了一句。 「做夢?」 「有人說,外國人在中國,神會圓他第一夜所做的夢。」 「您也相信?」 「您就不信?」 「不信。我們有句諺語:夢是泡沫。」 「我們卻說:夢是心在歌唱。我的有些夢後來果真成了事實。或者我的夢成了我往後的心願。」 「夢魘又怎麼說呢?」 「即使是惡夢,也總有個說法。我相信夢。」 「照您這麼說,麗雲……我一定設法給我今晚夢到的事討個說法。我明天一早就跟您說。」 「別忘了:8點,我在大廳裡等。」 「我會準時的。」 他回到飯店,在大廳的一塊示意圖前停下。他感到驚訝,這兒竟然有俄國餐廳!這正是求之不得的。喝上一碗俄國湯和一杯酒,就可睡個痛快覺。 他朝俄國餐廳走去時,想到了麗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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