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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很好,」傑克說。「謝謝你幫忙。」

  「榮幸之至,」哈羅德挖苦說。作為葬禮承辦人,他很討厭傑克對死者不恭的言詞。

  傑克拉過一張帶輪子的不銹鋼桌,放上紙和筆。沒有錄音設備,他準備把屍檢結果隨時記下來。然後他幫著拉塔莎把標本瓶和屍檢工具準備好。雖然哈羅德準備了一些做防腐處理時用的工具,但拉塔莎帶來的是標準的法醫工具,包括病理刀、解剖刀、解剖剪、骨剪以及骨鋸。

  「你想得真周到,還帶這麼多工具來,這下屍檢更順手了,」傑克說著把解剖刀片裝到刀柄上。「我本來打算用這裡的工具湊合一下,現在看來真的不行。」

  「也沒費什麼事,」拉塔莎說著打量了一下整間屋子。「我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工具。我從來沒進過防腐室。說實話,東西還是挺全的。」

  這屋子跟她在法醫署的屍檢房差不多大,但只有屋子中央有一張防腐台,所以顯得很空曠。地板和牆上都鋪著淡綠色的瓷磚。沒有窗戶,但光線可以通過牆上的玻璃磚透進來。

  傑克也看了看四周。「這已經很好了,」他說。「剛開始考慮這個屍檢的時候,我還以為要在廚房的操作臺上做呢。」

  「真噁心!」拉塔莎說。她看了一眼比爾和蒂龍。他倆正在忙著給屍體脫衣服。「星期二你去法醫署的時候,跟我說了佩欣斯·斯坦霍普和那個醫師朋友的情況。可我把細節忘了。你能把大概情況再跟我說一下嗎?」

  傑克把所有情況都告訴她了,包括他和克雷格的關係,他和克雷格的孩子因為屍檢而受到的恐嚇,甚至連早晨在麻薩諸塞州高速公路上的遭遇也跟她說了。

  拉塔莎嚇了一跳,從臉上的表情能看得出來。

  「這些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傑克說。「也許你就不會這麼快答應幫我了。可我覺得如果在屍檢這步會出什麼意外,那也應該是在佩欣斯·斯坦霍普的屍體挖出來之前。」

  「這點我同意,」拉塔莎的聲音平靜多了。「接下來如果出事,就跟屍檢的結果有關了。」

  「你說得有道理,」傑克說。「也許你還是不幫忙得好。如果非要有人因此付出代價,我希望由我一人承擔。」

  「什麼?」拉塔莎做出一副吃驚的表情。「讓你一個人享受屍檢的樂趣?謝謝啊。這不是我的風格。還是先看看能發現什麼,然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辦。」

  傑克笑了。他很佩服這個女人,也很喜歡她。她不僅聰明、勇敢,而且很敬業。

  比爾和蒂龍把屍體抬出棺材,抬到防腐臺上放好。比爾打了一桶水,用海綿輕輕地把黴毛洗乾淨。跟屍檢台一樣,防腐台的周圍也有溝槽,尾部還有個下水口,解剖中產生的液體可以隨時流走。

  傑克站到佩欣斯的右側,拉塔莎則站到左側。兩人都戴上了面罩和發帽。蒂龍出門做夜間例行安全檢查。比爾退到一邊,有事可以叫他。

  「屍體保存得真好,」拉塔莎感歎說。

  「哈羅德是有點古板,但確實很專業。」

  傑克和拉塔莎分頭做了外部檢查,兩人都沒說話。拉塔莎看完之後,直起了腰。

  「我沒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她說。「我的意思是說,她做過人工呼吸,也進行過防腐處理,這些都能看出來。」

  「我同意,」傑克說。剛才他也在佩欣斯的嘴裡看到幾處細微的鋸齒狀傷口,這是死前人工呼吸時插管的痕跡。「到目前為止,沒有被勒死或掐死的痕跡,但捂死不會造成胸部壓縮,這點還是要注意。」

  「這種可能性很小,」拉塔莎說。「從她的病史就能看出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傑克說著遞給拉塔莎一把解剖刀。「開膛的重任還是交給你吧。」

  拉塔莎做了一個標準的Y切口,從肩頭走到中線,然後往下直到恥骨。組織幹得像烤過頭的火雞,顯出一種灰黃色。屍體還沒有腐爛,所以雖然有點黴味,但並不刺鼻。

  傑克和拉塔莎協作,很快就把屍體的內臟暴露在外。腸內的汙物已經用防腐套管清理得乾乾淨淨。傑克抬起堅硬的肝臟,下方連著膽囊。他用手指按了按膽囊。

  「有膽汁,」他高興地說。「毒物學檢驗用得上。」

  「玻璃體也在,」拉塔莎按了按閉著的眼瞼。「可能需要取樣化驗。」

  「當然,」傑克說。「還有尿樣,只有膀胱或者腎臟裡能找到。」

  兩人分別用針管取樣。傑克在自己的瓶子上貼上標簽,拉塔莎也照做了。

  「來看看是否有明顯的右至左心房分流,」傑克說。「我一直覺得這次屍檢的關鍵是查清發紺原因。」

  傑克小心翼翼地將已經變脆的肺部移開,以便觀察大血管。他仔細地摸了摸血管之後,搖搖頭。「看上去一切正常。」

  「死因只能是在心臟上了,」拉塔莎肯定地說。

  「你說得對,」傑克說。他讓比爾找找是否有不銹鋼的盤子或碗,可以裝器官。比爾從防腐室洗滌槽下方的櫃子裡找出幾個碗盤來。

  傑克和拉塔莎把心肺一起取出來。兩人合作非常默契,像在一起工作了很長時間似的。拉塔莎端著盤子,傑克把心肺從胸腔提起來放在盤子裡,接著她把盤子端到佩欣斯腳邊的解剖臺上。

  「肺部外觀正常,」傑克說著用手指擦過肺表面。

  「摸上去也正常,」拉塔莎說著輕輕地戳了幾下。「可惜這裡沒有秤。」

  傑克把比爾叫過來問是否有秤。比爾說沒有。

  「我覺得重量也正常,」傑克說著用手掂了掂這一團組織。

  拉塔莎也試了試,然後搖搖頭。「我不大擅長判斷分量。」

  「我很想現在就解剖心臟,但是不是應該先解決其他部分。你覺得呢?」

  「『先工作,後享樂。』這是你的座右銘嗎?」

  「算是吧,」傑克說。「咱倆分下工,這樣可以快一點。一個人檢查腹部器官,另一個人解剖頸部。保險起見,我想確認一下舌骨是否完整,儘管咱倆都覺得不大可能是勒死的。」

  「如果讓我選,我寧可解剖頸部。」

  「你請。」

  接下來的半小時,兩人安靜地檢查各自分管的區域。傑克在洗滌槽邊把腸子沖洗乾淨。第一個重大病理發現是在大腸。他喊拉塔莎過來,並指給她看。升結腸處有癌變。

  「癌變區很小,但好像已經穿透了腸壁,」拉塔莎說。

  「我覺得是穿透了,」傑克說。「而且部分腹部淋巴結也出現腫大。戲劇性地證明了疑病症患者有時候是真病。」

  「這個不是用腸鏡就能查出來嗎?」

  「如果她願意做腸鏡,當然能查出來。克雷格建議她做,但她一直拒絕,這些病歷裡都有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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