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羅賓·科克 > 緊急傳染 | 上頁 下頁
七四


  「哭也是哭不出一份工作的,」馬丁嚷嚷著,「那也不是理由。你是咎由自取,現在活該吃點苦頭。滾出去。」

  大雙把手伸過斑痕累累的寫字臺,掛上了電話。他本名馬文·托瑪斯。他之所以得了一個「大雙」的綽號,是因為他有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弟。以前誰也無法區分他倆,後來,雙胞胎中的一個在「黑桃王」與伊斯特村的一個團夥在爭奪地盤的長期爭鬥中送了命。

  大雙看了看寫字臺對過的菲爾。菲爾又高又瘦,很難算得上有派頭。可他有頭腦。大雙提拔他當上團夥裡的二把手,看中的就是他的腦子,而不是他的勇猛或者肌肉。他是唯一知道如何處理他們拿命換來的那些毒品錢的夥計。菲爾當上二把手以後,他們暫時把那些綠色的美鈔塞進聚氯乙烯塑料管裡,埋在大雙住所的地下室裡。

  「我真是搞不懂這些人,」大雙說道,「明擺著那個白人大夫沒明白到我們的意思,他還是照樣幹他的,好像他媽的挺開心。你們信不信?我鉚足了勁給那小子就是一下,過了三天,他就讓我們丟臉了。我可不說這叫尊敬。門都沒有。」

  「那夥人叫我們再去和他談談?」菲爾問道。他上次去拜訪過傑克的公寓,親眼看見大雙把那人揍得有多狠。

  「比那強一點,」大雙說,「他們希望我們把那個狗雜種給冰凍了。他們幹嘛頭一回不讓我們那樣幹,誰都猜不到。他們答應給咱們五張大票。」大雙笑了,「這事好玩,什麼都不給我也幹。咱不能讓人家不理咱們。那樣的話咱可就完了。」

  「我們要不要派裡傑納德去?」菲爾問道。

  「別人還有誰?」大雙問,「這種事他忒喜歡幹。」

  菲爾站起來,踩熄香煙。他離開辦公室,穿過遍地垃圾的走廊,來到前廳,有六、七個夥計在那裡打牌。屋子裡煙霧彌漫。

  「嘿,裡傑納德,」菲爾喊道,「想幹活不?」

  裡傑納德抬起眼睛看了看自己的牌,將嘴裡的牙籤換了個位置。「那要看了。」他說。

  「我琢磨這活你喜歡,」菲爾說,「五張大票,做掉你騎走他自行車的那個大夫。」

  「嗨,哥們,我幹,」布傑說道。布傑是布魯斯·傑菲遜的渾名。這是一個鐵塔一般的漢子,兩條腿趕得上菲爾的腰粗了。上次登門拜訪傑克,他也在其中。

  「大雙要裡傑納德去。」菲爾說。

  裡傑納德站起來,把牌扔在桌上。「不玩了,一手臭牌。」說罷他便跟著菲爾回辦公室去了。

  「菲爾跟你將講了沒有?」他倆一進門,大雙問道。

  「走一趟大夫家,」菲爾說,「給咱們五張大票。還有別的?」

  「嗯,」大雙說道,「你還得做掉一白人小妞。興許先幹掉她好。地址在這裡。」

  大雙遞過去一張寫有貝特·霍爾德尼斯姓名、地址的紙條。

  「你在乎我如何做掉這些白人嗎?」裡傑納德問道。

  「我一點也不在乎,」大雙說,「反正你幹掉他們就成。」

  「我喜歡用新式自動手槍,」裡傑納德微微一笑,牙籤依舊叼在嘴角。

  「瞧瞧這活值當不值當咱那倆工錢,」大雙說著,拉開寫字臺抽屜,取出一支嶄新的特克牌手槍,槍把上的油都還沒擦淨。他把槍從桌上猛地推了過來。裡傑納德個等手槍滑到桌子邊沿便一把抓在手裡。「去樂一樂。」大雙補充說。

  「我有這個打算。」裡傑納德說。

  裡傑納德做事從不流露感情,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有感情。他走出這座大樓,心情十分輕鬆。他很喜歡這類的活。

  他打開自己那輛烏黑發亮的卡瑪洛牌轎車司機一側的窗子,坐到方向盤後邊。他將手槍放在客座上,用一張報紙遮住。馬達嗡嗡地響起來,他打開錄音機,將自己近來最喜歡的一盒說唱樂盒帶插進去。這輛車自帶音響系統,道上的人都很羡慕。這套音響的低音很豐富,不管裡傑納德驅車到哪裡,都能讓人放鬆。

  裡傑納德腦袋合著音樂晃來晃去,他最後看了一眼貝特·霍爾德尼斯的地址,轎車離開路邊,向城裡駛去。

  貝特沒有直接回家。她心煩意亂,需要找個人談談。她在一個朋友家坐了一會兒。甚至還喝了一杯酒。講述了目前的情況以後,她感覺多少好一些了,但仍然感到壓抑。她無法相信自己已經被開除了。自己也許在恒溫室裡撞上了一件大事,這種感覺也頗為令人不安。

  貝特住在東83街一幢五層樓的公寓裡,就在一馬路和二馬路之問。環境不是太好,可也不算壞。唯一的問題是,她住的那幢樓不是最好的。房東很少進行維修,樓裡經常出問題。貝特走進去的時候,又發現了一個新問題。外邊的大門被人用撬棍給撬開了。貝特歎了一口氣。以前也出過這樣的事,房東用了三個月時間才修好。

  七個月來,貝特一直在考慮搬出這幢大樓,她正在攢錢,準備另找一處公寓。而今,她失業了,就得靠積蓄了。她也許沒錢搬家了,至少是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搬個了家。

  登上最後幾級樓梯的時候,她告訴自己,情況似乎很糟糕,可能還會更糟。她提醒自己說,她畢竟還算健康。

  貝特走到自家門口,伸手胡亂地在錢包裡摸索著公寓房門的鑰匙,房門鑰匙是和大門鑰匙分開放的。她的想法是,要是弄丟了一把,不一定會丟失另一把。

  終於摸到鑰匙了,她走進房問。照平時的習慣,她關好門,上了鎖。貝特脫下外衣,掛起來,便又搜索起錢包來,她要找傑克·斯特普爾頓的名片。找到以後,她在長椅上坐下來,給他打電話。

  雖說已經七點多了,貝特還是打到醫學檢查官辦公處。接線員告訴她,斯特普爾頓大夫已經走了。貝特把名片翻過來,試著打傑克的住宅電話。她接通了他的答錄機。

  「斯特普爾頓大大,」等傑克那邊的嘟嘟聲響過以後,貝特說道。「我是貝特·霍爾德尼斯。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貝特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感情,她強忍住眼淚。她很想放下電話,讓自己振作一下,但她卻只是清了清嗓子,斷斷續續地說:「我必須和你談談。很不幸,我也被解雇了。請給我打電話。」

  貝特按下掛斷按鈕,隨後放下電話。一時間她很想再打個電話過去,講講自己的發現,但又決定還是不打。她等著傑克回電話。

  貝特正準備站起來,一陣摧心裂膽的打擊聲嚇得她不敢動彈。公寓房門被撞開了,門乓地一聲彈撞到牆壁上,這一下真夠狠的,連把手都陷在牆壁裡了。她以往覺得堅不可摧的門閂撞碎了門框,就好像門框是用軟木作成的一樣。

  一個人影站在門口,如同煙霧中出現的一位魔術師。他從頭到腳全是黑色皮革。與那一聲炸響一樣突然,房間裡恢復了寂靜,此時只聽得見鄰居房裡一台電視機發出模模糊糊的聲音。

  如果貝特能夠看清這種光景,她就會考慮要麼喊叫,要麼逃出去,可她兩件事都沒做。她已經嚇癱了。她原本一直屏住呼吸,此時卻發出一聲清晰可聞的歎息。

  那人朝她走了過來。他面無表情,嘴裡得意洋洋地叼著一根牙籤,左手晃動著貝特有生以來見到過的最大號的手槍,槍的彈夾伸出來足有一英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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