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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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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冒昧,」他說,「但是細看了你的X光片以後,我發覺片子上有很小的一塊區域需要更仔細的觀察,麻煩你再來一趟,你看明天上午好嗎?」 「上午不行。」克裡絲汀回答說,「我接連缺了兩天課,不想再脫課。」他們約定在下午三點半。馬丁保證她不用等候,直接上他的辦公室來。 掛上電話,他靠在椅背上回憶起白天遇到的麻煩。他同曼納罕姆和德雷克的談話固然令人惱火,但是這兩個人的言行和他們的人格是一致的。戈德布拉特同他的談話卻不同。他沒有料到竟會從曾經是他的恩師的口裡聽到那種攻擊。馬丁十分清楚,四年前是戈德布拉特推薦並提名他當神經放射部副主任的,所以他倍覺費解。如果隱藏在戈德布拉特這種態度背後的是他對研製計算機判讀系統的敵視,那麼無論是菲力普斯本人或者邁克爾斯將會遇到的棘手事情就遠遠不止這些。 他正襟危坐,乾脆找出他開列的那張名單。列出的病人的X光片裡都潛存著新的病理跡象。確認新的診斷技術乃是當務之急。他在名單上增添了克裡絲汀·林奎斯特的名字。 馬丁不禁深思:即使戈德布拉特不喜歡這種新型計算機系統,他的舉動仍難以解釋,只能認為他與曼納罕姆、德雷克之流沆瀣一氣。果然如此的話,就必定有反常行動,非常奇怪的行動在暗中策劃。 他向前挪了挪坐椅,又拿起名單:馬利諾、盧卡斯、柯林思、麥卡錫,還有林奎斯特。他在麥卡錫名字後面注上:神經外科實驗室。曼納罕姆不仁,他只好不義。他走出昏暗的辦公室。走廊裡燈光明亮。在X光透視室旁邊他瞥見正要找的東西:大樓看守人用的清潔車。 馬丁習慣于超時工作,他有不少機會與清潔工照面,互相都很熟。好幾次他們進辦公室打掃都見他還待在裡面,就取笑他是偷偷躲在辦公桌底下生活的人。他們當中有兩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一個白人,一個黑人;還有兩個年紀較大的婦女,一個是波多黎各人,另一個是愛爾蘭人,都很風趣。菲力普斯想找那個愛爾蘭婦女說話。她在醫學中心幹了十四年,是四個人中間當然的頭頭。 他在一間X光透視室裡找到他們,他們正在喝咖啡。 「我說寶貝,」他招呼愛爾蘭女人。「寶貝」是她的綽號,因為她管誰都叫寶貝,「你有辦法進神經外科研究實驗室嗎?」 「除了麻醉品藥房,醫院裡哪一處我進不得?」寶貝洋洋自得道。 「好極了。跟你做樁交易,你不會拒絕的。」馬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他要借她的總鑰匙串用十五分鐘,從神經外科實驗室裡取件標本拍X光片。作為酬謝,替她做一次計算機輔助X光斷層掃描檢查,免費! 寶貝足足笑了一分鐘:「我不能把它隨便交出去。考慮到您是……只是必須在我們離開放射部之前把它還給我。您可以用二十分鐘。」 菲力普斯經地道來到沃森研究大樓。空蕩蕩的門廳裡電梯門敞開著。他踏進電梯,撳了要去的樓層數字。雖然身居人口稠密、不斷膨脹的大城市,又是在繁忙的醫學中心工作,他還是感到孤獨和寂寞。研究樓裡的工作時間從上午八點到下午五點。現在整幢大樓裡空無一人。萬籟俱靜,唯有電梯上升發出的嗖嗖風聲。 門開了,他走出電梯。走廊上燈光幽暗。穿過消防門是一條貫穿樓層的長長過道。為了節能,差不多所有的燈都已關了。寶貝把整串鑰匙都交了給他,銅質的鑰匙在空寂的大樓裡叮噹作響。神經外科實驗室位於三樓左側,靠近走廊的另一端。馬丁越走近心裡越覺得緊張。實驗室的門是金屬的,中間鑲嵌了一塊磨砂玻璃。他朝兩邊瞟了瞟,把鑰匙插進鎖孔。門打開了,他迅速閃進室內,隨手關上門,竊笑自己的多慮,但不免心裡發怵。想到他竟幹起夜行賊的勾當,神經驟然緊張起來。 他開亮燈,開關啪的一聲,格外清脆響亮。實驗室沐浴在日光燈的光線之中。兩隻大實驗台佔據了室內一半面積。水槽,煤氣噴嘴,格子狀的玻璃實驗器皿架,一應俱全。實驗室的盡頭是動物外科實驗手術區,恰似現代化手術室,所占面積約為標準手術室的四分之三,同樣配備了手術燈和一個小型手術臺,甚至還有麻醉機。手術區和實驗室之間沒有截然隔開,只是在那邊鋪滿了磁磚。總之設備齊全,不愧是靠了曼納罕姆爭取到的研究經費和設備創下的產業。 菲力普斯不曉得人腦標本存放的地方。凡是標本想必都放在一起。所以他專門尋找較大的標本箱,結果一無所得,卻意外發現靠近動物實驗區還有一扇門,門上鑲了平板玻璃,外加網罩。他緊貼玻璃窗眼朝黑洞洞的里間張望,對門排列著好幾隻書架,擱滿了玻璃缸。每只缸內都盛放著浸在防腐藥水中的人腦。 時間毫不留情地流逝,馬丁的焦慮也一分一分地加重。看見這些人腦標本,他急欲找到麥卡錫的,然後趕快離開。 他推開門,迅速辨認貼在玻璃缸上的標簽。一股刺鼻的動物騷臭迎面撲來,左邊的黑影中好像有幾隻鐵籠。但是玻璃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標簽上注明了姓名、編號和日期,恐怕是死者的死亡日期。他穿行在一排排標本缸之間,唯一的光線是透過門上的玻璃射進來的,昏暗中他只得緊貼著缸挨個尋找。麥卡錫的大腦盛放在架子盡頭靠近安全門邊的一隻玻璃缸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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