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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瑪麗莎大步退回去,忠實地寫下時間。片刻之後,她來到門外,奔向自己的汽車。

  直到去拉爾夫家的半路上,她才停止顫抖,能靜下心來清理自己可怕的發現。冰凍艾伯拉球的遺失不可能是偶然事件。它的種系正眼最近的三次暴發的病毒一致。有人正在使用這些病毒,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把致命的疾病在互不相關的時間地點傳染給醫生和醫院。

  從E39號瓶中逸出的樣品就是美國艾伯拉暴發的神秘源泉。這既可以解釋為什麼會有那麼長的潛伏期,又能回答為什麼這種病毒易於變異,而三次暴發中發現的病毒都是同種。更可怕的是,有人不願此事為人所知,所以她被調出艾伯拉組,又差一點被謀殺。最叫她害怕的是,只有能進入特級控制實驗室的人,也就是CDC的工作人員,才能進去找她。都怪自己太慌張了,沒有在簽出的時候看一看,是誰剛才簽進了。

  她已到了拉爾夫家所在的街。儘管渴望向他傾訴自己的恐懼,再一想,把他牽連進去未免太不厚道。她已經利用了塔德的友誼了。等第二天他發現她的名字出現在登記簿上,恐怕再也不會理睬自己了。她希望那兩個歹徒不會說出她在實驗室裡,因為那樣也會暴露他們謀害她的企圖。當然,她也無法完全放心。誰能保證他們不編造一個圓滿的謊言來解釋發生的事件呢?到時候一定是她和他們各執一詞。而到了明天,她的話在CDC會一文不值的。這一點她心中有底,因為她敢肯定,明天一早,亞特蘭大的警察就可能四處搜尋她了。

  她想起衣箱仍在車子的行李箱中,於是就去了最近的汽車旅館。進了房間她立刻打電話給拉爾夫。電話鈴響了五聲,他才睡意蒙隴地接了。

  「我等你等到實在熬不住才去睡下。」他解釋說。「你為什麼沒來呢?」

  「說來話長。」瑪麗莎說。「此刻解釋不了。不過我真的碰到大麻煩了,弄不好得需要一個好的刑事律師。你有熟悉的嗎?」

  「我的上帝!」拉爾夫說,睡意似乎頓消。「你最好還是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吧。」

  「我不願意把你也牽連進去。」瑪麗莎說。「不過我敢說情況已相當嚴重。眼下我還不能向當局投案,所以只好當逃犯了。」瑪麗莎苦笑了幾聲。

  「你為什麼不到我這兒來呢?」拉爾夫說。「這兒總是安全的呀。」

  「拉爾夫,我是真心不願牽連你。但我確實需要一個律師。你能幫我找一個嗎?」

  「當然能啦。」拉爾夫說。「我會盡力幫助你的。你現在在哪兒?」

  「我會再跟你聯繫的。」瑪麗莎含糊地回答說。「謝謝你,我的好朋友。」

  瑪麗莎按下座鈕切斷了拉爾夫的電話,又鼓起勇氣撥了塔德的號碼,想趕在他從別處知道她拿了出人證之前先道個歉。電話響了數聲沒人接。她洩氣了,決定不去吵醒他。

  瑪麗莎從口袋裡拿出實驗設備製造廠的來信,撫平了。格雷森將是她的下一個目的地。

  12

  5月21日

  瑪麗莎雖然筋疲力盡,還是睡不熟,一夜惡夢連連,在光怪陸離的環境中不斷被人追逐。等到晨曦射入窗戶喚醒了她,這才如釋重負。朝外一看,有個人正往自動售報機裡放當天的報紙。等那人一走,她立刻跑出去買了一份《亞特蘭大憲法報》。

  沒有關於CDC的報道。但是電視的晨間新聞播到一半時,說疾病防治中心出了事故。沒有提特級控制實驗室,只說有個技工因為吸入了消毒液,被送到艾默裡大學醫院治療後出了院。接下來是電話訪問西裡爾·杜布切克醫生的畫面。瑪麗莎傾過身去,扭大了音量。

  「就只有這個技工受傷。」杜布切克說。他的聲音聽上去生硬刺耳。瑪麗莎不知道他是在費城還是在亞特蘭大。「急救系統因為意外而啟動了,不過一切都已在控制之中了。我們正在尋找與這一事故有關的瑪麗莎·布盧門撒爾醫生。」

  播音員接著說,如果有人知道布盧門撒爾醫生的行蹤,請通知亞特蘭大市警察局。隨後的三十來秒鐘,屏幕上出現的是瑪麗莎附在CDC工作申請書上的照片。

  瑪麗莎關上電視。她沒有料到會重傷襲擊者,所以大為不安,雖然那人試圖傷害自己。塔德說得不錯,麻煩真是接踵而至喲。

  雖然瑪麗莎說過自己成了逃犯,那只是個比喻。如今聽到播音員徵求她行蹤的消息,才意識到真是不幸而言中了。至少在亞特蘭大的警察看來,她是一個通緝犯了。

  瑪麗莎匆匆收拾了東西,想趕快離開旅館。在登記處注銷房間時,她分分秒秒地緊張不安。她的名字白紙黑字就暴露在那個職員眼前。不過那個人只說了句:「祝你愉快!」

  她在霍華德·約翰遜①匆匆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一個烤面包圍,然後去銀行。這家銀行開門倒早。她去的是免下車取款處,以防出納員看過了晨間電視新聞,認出她來。不過那人跟平素一樣漠不關心。她提出了所有的四千六百五十元存款。

  ①美國一家著名的旅館一餐館連鎖店。

  口袋裡有了現錢,她略微放心了。她打開汽車收音機,開上通往七十八號州際公路的彎道,上路去喬治亞州的格雷森了。

  這段路不難走,只是比她預料的長。兩邊的景致平平常常,只有一處地理奇觀,叫做「石山」,其實是一塊圓滑的花崗岩高聳在樹木蒼翠的喬治亞山上,像小孩屁股上的胎記。過了斯奈維爾鎮,瑪麗莎轉上朝西北的八十四號州際公路。兩邊的景色越來越富於鄉間色彩了。不久,她終於看到一塊標誌,寫著:歡迎你到格雷森。可是牌子上滿是窟窿眼,仿佛有人用它做靶子練過槍法似的,從而減少了那句話的誠意。

  小鎮本身恰如瑪麗莎想像過的那樣。主街兩旁排列著十來座磚木結構的建築。有個破產了的電影院。最大的商店看來是五金行和食品鋪。在一個拐角,一家花崗岩貼面的銀行頂上豎著一個羅馬字母大鐘。這樣一個小鎮居然需要一個3型HEPA控制罩,豈不怪哉!

  街上冷冷清清。瑪麗莎緩緩駛過,沒有發現一座新的商業建築,於是想到那個專業實驗室大概是在鎮外不遠處了。她本來應該打聽一下的。可是向誰打聽呢?她當然不願拜訪當地的警察局囉。

  到了街的盡頭,她轉頭往回開。看見一家雜貨店同時掛著郵局招牌。

  「專業實驗室嗎?噢,那是在城外布裡奇路上。」店老闆一邊回答,一邊在織物相介紹一個顧客看棉布。「你轉頭開,在消防局那兒向右拐,過了帕森溪再向左拐。你不會錯過它的。那兒除了牛之外就只有它了。」

  「他們是幹什麼的呢?」瑪麗莎問。

  「鬼才知道呢,」老闆回答。「鬼才管它呢。他們是好顧客,照價付錢。」

  瑪麗莎按老闆的指示出了鎮。他說得一點不錯。放眼四顧,除了牛群之外一無所有。過了帕森溪,連鋪過面的路也沒了。她開始疑惑,自己是不是在進行徒勞無益的搜索。然而泥路進入一片松林之後,她看見前方有一幢房子了。

  砰地一聲,她的本田躍上了柏油路。路面漸行漸寬,通上一個停車場。那兒有兩輛車。一輛是白色的箱型車,兩側有「專業實驗股份有限公司」的標誌。另一輛是奶油色的奔馳牌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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