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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瑪麗莎本以為化驗室只會有值夜班的醫生,沒料到化驗室主任阿瑟·藍德病理師仍在辦公室,儘管當時已是晚上八點多了。這是一位衣著講究的老人,穿著方格呢背心,一條金錶鏈斜伸出口袋。他對瑪麗莎來自CDC這一點既不驚訝也無敬意。就連瑪麗莎告訴了她的臨床意見,說此院暴發了艾伯拉,他也沒露一點聲色。

  「我已注意到這是鑒別診斷之一。」他說。

  「CDC要求不再做任何這些病人的化驗。」瑪麗莎看得出來,這個老頭是不打算輕易俯首聽命的。「CDC今夜會帶一個流動化驗室來。」

  「我建議你跟泰伯索醫生聯繫此事。」藍德醫生說。

  「聯繫過了。」瑪麗莎說。「我們還認為這個化驗室需要消毒。在洛杉磯的暴發中,三個病人是經由化驗室傳染上的。要是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忙。」

  「我相信我們幹得了。」藍德一臉不以為然,似乎在說,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

  「需要的話,隨時叫我。」瑪麗莎一邊轉身,一邊說。她已盡到責任。

  在一樓,她找到了漂亮而舒適的休息室。她本來擔心認不出紮布拉斯基太太。不料那兒就她一個人。

  「紮布拉斯基太太。」瑪麗莎柔聲喚道。那女人抬起頭。她大約五十歲上下,有幾絲白髮,眼圈紅紅的,顯然剛剛哭過。

  「我是布盧門撒爾醫生。」瑪麗莎說。「對不起來打攪你。我想問幾個問題。」

  驚惶蒙上了她的眼睛。「卡爾死了嗎?」

  「不是。」瑪麗莎說。

  「他就要死了,是不是?」

  「紮布拉斯基太太,」瑪麗莎不願正嘎回答。這是個敏感的話題,尤其是她相信這個女人的直覺不錯,瑪麗莎挨著她坐下。「我不是你丈夫的醫生,而是來幫助確定他得的是哪種病,怎樣得的。過去……」瑪麗莎本想說三個星期,一想裡克特的非洲之行,便改口道:「過去兩個月,你丈夫外出過沒有?」

  「有過,」紮布拉斯基太太無精打采地說。「上個月去聖迭戈開醫學會議。大約一個星期前去過波士頓。」

  「聖迭戈」這個詞叫瑪麗莎挺直了身子。「是不是聖迭戈的眼皮手術會議?」

  「我想是的,」紮布拉斯基太太說。「朱迪,卡爾的秘書,肯定知道的更清楚。」

  瑪麗莎的腦筋飛快地轉動著。紮布拉斯基跟裡克特參加的是同一個會議,又是一個巧合?唯一的問題是,那個會議是六個星期前的事,時間間隔跟裡克特從非洲回來到發病相同。「你知道你丈夫在聖迭戈住的是哪家旅館嗎?」瑪麗莎問。「是不是科倫那多旅館?」

  「我想是的。」紮布拉斯基太太說。

  瑪麗莎回想起當年退伍軍人協會會員病暴發時,費城一家旅館所扮演的角色,又打聽紮布拉斯基醫生去波士頓的情況。但是紮布拉斯基太太不清楚他去幹什麼。她給了瑪麗莎她丈夫的秘書的電話號碼,又重申了一遍,朱迪肯定知道這一類的事情。

  瑪麗莎記下電話號碼,又問紮布拉斯基最近有沒有接近過或被猴子咬過。

  「沒有,」紮布拉斯基太太說。至少她不知道。

  瑪麗莎謝過這個女人,又為打擾她而道了歉,然後拿著號碼前去打電話給朱達。

  瑪麗莎重複了自己的身份和這麼晚打電話的原因,那個秘書才肯合作。她證實了紮布拉斯基太太說的,醫生在聖迭戈住的是科倫那多旅館,最近沒有被任何動物咬過。據她所知,也沒接觸過猴子。瑪麗莎問起紮布拉斯基是否認識裡克特醫生。她回答說,通訊錄或電話號碼本上從沒見過裡克特這個名字。朱迪還說,紮布拉斯基醫生去波士頓是幫助籌辦馬薩諸塞州眼耳科醫學院即將舉辦的校友會的。她給了瑪麗莎紮布拉斯基醫生在波士頓的同事的名字和電話。瑪麗莎一邊記,一邊疑惑紮布拉斯基會不會已經不知不覺地把病毒帶到波士頓去了。她決定最好把這個情況告訴杜布切克。

  掛上電話,瑪麗莎突然想起她忘了在機場給拉爾夫打電話。一等拉爾夫睡意矇矓地接了電話,她就為沒能在離開亞特蘭大之前跟他聯繫,又為這麼晚吵醒他而一迭連聲地道歉。拉爾夫倒是通情達理。聽了她的解釋,說只要瑪麗莎隔兩、三天就向他通報一下進展情況,他就原諒她。瑪麗莎一口答應了。

  回到隔離病區,瑪麗莎重新閱讀病歷。後到的兩個病人是卡羅爾·蒙哥馬利和布萊恩·塞斯特醫生。兩人都有高熱、撕裂性頭痛和嚴重的腹絞痛。儘管這些症狀聽起來普通,其劇烈的程度卻足以讓人警覺。兩份病歷都無旅行和接觸動物的記錄。

  瑪麗莎收集好必需的取樣工具,穿戴了防護用具,去看卡羅爾·蒙哥馬利。病人是女性,比瑪麗莎大一歲。瑪麗莎不得不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她才肯合作。她是律師,在城裡一家大型聯合事務所工作。雖然神志清醒,也能說話,她的病態還是顯而易見。

  瑪麗莎問她最近是否旅行過。回答沒有。是不是認識紮布拉斯基?認識。是她的眼科醫生。最近就診過嗎?是的,就在四天之前。

  瑪麗莎取了樣,心情沉重地離開病房。她憎恨對一種無法醫治的疾病下診斷。發現反映早期暴發的信息只算小小的安慰。這一信息又勾起自洛杉磯起就縈繞心頭的問題,為什麼裡克特醫生的有些病人傳染了,有些卻沒有呢?

  換了一套防護用具,瑪麗莎去探望布賴恩·塞斯特醫生。她問了同樣的問題,得到的是同樣的回答。不過問到是不是紮布拉斯基醫生的病人時,塞斯特回答不是。等到一陣腹絞痛平息之後,他又補充說:「我從來沒有看過眼科。」

  「那你跟他一塊工作過嗎?」瑪麗莎問。

  「偶爾給他做麻醉。」塞斯特醫生說,臉被又一陣疼痛扭曲了。恢復之後,他說:「我跟他一起打網球的次數要比跟他工作的次數多得多。四天之前還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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