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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噢,天哪,那是個滑頭,不過,我想用不著我多說。」

  「我親眼看見他做過交易,」我說。「但是,你跟我講講他在紐約是什麼模樣。我們聽說他是貴公司最優秀的推銷員。」

  「不錯,但那並不等於他是最正直誠實的推銷員,他就像牌桌上的作弊老手,他會讓向莊家下賭的人做成幾筆交易,賺一點兒小錢,建立起對他的信任。然後,他便會說服他們和他做大買賣,從中獲取豐厚的傭金,結果買主們把家當損失得一乾二淨,他甚至能夠騙得住最精明的買主,通常他們甚至意識不到自已被人騙了,而且還會再來找他做生意。」

  我想到了漢密爾頓,卡什甚至連他也矇騙住了。

  「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合法之處嗎?」我問道。

  「就我所知,沒什麼不合法,不道德?是的,不合法?還不至於。」

  「要是卡什幹出什麼不合法的事,你會感到吃驚嗎?」

  「是的,我會吃驚的,卡什非常精明,不會幹出那種事來的。」湯米在椅子裡坐直身子,微笑著說:「你有什麼具體事例嗎?」

  「沒有,」我說道。不過,我看得出來湯米並不相信,我換了個話題,「卡什現在與一個美國買主仍然有許多業務往來,那是亞利桑那的一家儲貸銀行。」

  「那可能是菲尼克斯榮昌儲貸銀行,」湯米說。我十分感謝他的坦率。

  「哦,是嗎?他也欺騙他們嗎?」

  「我不知道,我想不會吧,他們一直與他有大宗業務來往,實際上,令人驚訝的是,這麼一個小銀行怎麼會有那麼多業務,他們相當活躍,很有進取心,過去是由一個名叫迪克·韋傑爾的傢伙負責聯繫的。他把該銀行發展成了他最大的客戶,後來,迪克到公司融資部去了,卡什便一手接管過來。」

  「我聽說過迪克·韋傑爾這個傢伙,」我說。「他這人怎麼樣?」

  「他是個十足的蠢貨,」湯米強調說。「他自認為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聽他的口氣,你會覺得這公司的一半收入都由他親自掌管,但他和卡什是好朋友已經很久了。勞埃德以為他放個屁都是香的。」

  「是嗎?我想勞埃德不會心甘情願地聽他胡說八道吧,」我說。

  「當然不會。不過,他腦子不太靈光,所以,有時候他並不認為他是在胡說。但是,他心狠手辣,是個十足的混蛋。他在這個公司裡的地位越來越穩固,那是因為凡是礙他事的人都被他清除掉了。他的管理方法並不是靠才能,而是靠恐嚇。他時不時地會開除人,殺雞儆猴。」

  「但不開除你。」

  「對,不開除我。」湯米微微一笑,「他很想開除我。他不喜歡我的態度,大加利福尼亞化了,因為我不夠賣力氣,但是他經受不起開除我所會造成的損失,挺怪的,不知什麼原因,我是交易臺上最優秀的推銷員,做到這一步,我甚至用不著撒謊或行騙。」

  我看著湯米,感到他的話是可信的,我毫不懷疑他那友好坦誠的態度使得人們願意和他做生意。不像卡什,我懷疑他是否會背叛他們的信任。

  「我們不能坐在這兒聊上一天,」湯米說。「你1點鐘要和勞埃德共進午餐,是嗎?」

  「是的,我想是這樣,」我說。

  「那好,噢,已經12點半了,告訴你吧。今天是10年期債券拍賣,1點鐘美國財政部要拍賣90億美元10年期政府新債券。你想看看布龍菲爾德-韋斯投資銀行這部機器是怎麼工作的嗎?」

  我當然想,布龍菲爾德-韋斯投資銀行以其交易政府債券的實力而著稱,他把我領到房間的另一側,將我介紹給一個約莫50多歲,頭髮花白的男子。

  「弗雷德,有空嗎?」

  「你湯米叫我,什麼時候都有空,」他咧嘴笑著說。

  「我想讓你見見保羅·默裡,我們的一位來自大洋彼岸的客戶。保羅,這位是弗雷德·福萊克。他是我們的政府債券推銷員,負責紐約的帳戶,他從事證券交易已經很多年了。我想你賣的第一批長期債券很久以前就到期了吧,對嗎,弗雷德?」

  「差不多,」弗雷德答道。他伸出手,我握了握他的手。「請坐,」他說。我找到了一個小凳子,蜷坐在他和他周圍發瘋似的接撥電話的其他人之間。我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個垃圾筒,擋在路上礙手絆腳的。「你知道正在發生什麼事嗎?」

  「不知道,」我說。「跟我講講。」

  「好的。1點鐘,我們銀行和華爾街上所有其他投資銀行一起將以一個特定的收益率對某一特定數量的10年期國庫券開盤。總共要售出價值90億美元的國庫券,誰的收益率出價最低,誰就有權第一個購買國庫券,接著是出價第二低的,以此類推。」

  「我們將代表我們自己和我們的客戶出價。顯而易見,如果我們發現對債券的需求越多,我們就將更多地代表我們自己出價。我的任務是與紐約各主要客戶聯繫,把他們的出價報給我們的政府債券首席交易員約翰·桑德斯,他就坐在那兒。」他指了指坐在30英尺開外一張交易台後,眉頭緊皺,聚精會神的一個瘦削男子。人們紛紛急匆匆地走向他的交易台,傳遞信息,然後又迅即離去。

  正在這時,弗雷德交易臺上的揚聲器響了起來。「弗雷德,聽到什麼了?」

  「那是約翰,」弗雷德對我說。然後,他對著揚聲器說:「看起來很不錯,僅紐約一地,我們就收到了購買6億美元的國庫券開價,人們似乎覺得這行情不錯。」

  「是的,我從芝加哥和波士頓也聽到了同樣的消息。」約翰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打算做這筆生意嗎?」弗雷德問道。

  「我肯定會考慮的。」

  我仔細觀察,認真傾聽著。弗雷德又接了好幾個客戶的電話,大多數都決定參加拍賣,金額如此巨大,弗雷德的聲音卻那麼鎮定自若,我對此感到驚歎不已。他的聲音輕緩,從容不迫,給人以信心和信賴。

  12點55分,離拍賣僅剩5分鐘了。這時,約翰走過來,在弗雷德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弗雷德微笑著,他看著我說道:「你看見的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往外傳,明白嗎?」

  我點點頭。「發生什麼事啦?」我問道。

  「我們要搞一次關出式開價,」他說。「我們將以非常低的收益率開價,買進拍賣的大部分債券,這樣,其他交易商就買不到債券。他們大多數人已經賣空了10年期債券,希望在拍賣中把它們買回來。但是,他們將無法如願以償,因為我們將擁有全部的債券。當他們爭先恐後地想軋平他們的短缺頭寸時,當其他買主意識到他們的訂單將無法兌現時,人人都會想方設法購買這種債券。行情將上漲,布龍菲爾德-韋斯投資銀行就可以賺大錢,好了,我得去打幾個電話,我們想讓朋友們也分享一點財氣。」

  第一個電話是打給美國最大的公司之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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