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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然後,我給卡什打了個電話。我有很多事想和他談。譬如,他知道關於調查美國石膏股份購買的事嗎?他是替誰購買我們的石膏債券?他能再告訴我一些有關歐文·派珀的背景嗎?等等。

  「這裡是布龍菲爾德-韋斯投資銀行,為您承辦信譽可靠的債券。」正是他接的電話。

  「你好,我是保羅。我不知是否能請教你幾個問題。」

  「沒問題,你說吧。」

  「不,不是在電話裡說。我想要是我們能一起吃午飯,或者喝一杯什麼的也許更好。」

  卡什聽出了我聲音裡的嚴肅語氣,停了一下之後,他說:「這星期我很難抽身,能等到星期六我們去泰晤士河畔漢利參加聯誼會的時候嗎?」

  「不行,我想儘早見你,譬如今天或者明天。」我堅持說。

  卡什歎了口氣。「好吧,好吧。今天晚上你要到歐文·派珀下榻的飯店去見他,對不對?在那之後怎麼樣?我到那兒與你碰頭,然後咱們找個安靜地方好好喝一杯。怎麼樣?」

  「很好,」我說,「回見。」

  歐文·派珀下榻於斯坦福德飯店,離聖詹姆斯宮不遠。飯店雖小但很優雅,我們約定7點鐘見面,我提早幾分鐘到了那裡,我走進酒吧間,裡面燈光柔和,牆上鑲著木質護牆板,擺著一式的綠色皮椅,給人一種溫馨、舒適和獨特的感覺。除了獨佔一隅,呷品馬提尼酒的一對老年美國夫婦以外,酒吧間裡幾乎是空的。我本想要一品脫楊牌啤酒,但是,在這種地方買那種酒似乎的確有些不合時宜,於是,我便向酒吧招待要了一份麥芽威士忌。他遞給我一份菜單,上面列有使人過目難忘的酒水清單,最便宜的是格倫利維酒,最昂貴的是1809年釀造的阿馬尼亞克白蘭地。由於身上沒有買阿馬尼亞克所需的89英鎊,我便要了一杯克諾坎多,我一邊細細品味著淡黃色的酒,一邊等候派珀。

  我沒有注意到那個衣著華貴的高個子男人走進酒吧間,直到他走近我身邊說道:「您是默裡先生嗎?」我才發現。他不是你想像中會擁有一個卡西諾賭場的那類人,他從頭到腳是清一色的英國服飾,全是手工縫製的,毫無疑問,而且很可能是在旅館附近買的,不過,沒有哪個英國人會像他那種穿法。粗花呢茄克、拷花皮鞋、繡著雉雞圖案的領帶,這一切穿戴都給人一種「很隨便」的假像。派珀比我高出一、兩英寸,一頭鐵灰色的頭髮整齊地向後梳,還生就一個電影明星的下巴,一股剃須後搽的名貴香水氣味隨他而至。

  「是的,我就是保羅·默裡。」我從吧凳上滑下來,向他伸出手。

  「保羅,晚上好,我叫歐文·派珀。很高興見到您。」我們握了握手。「我們何不坐到那邊去?」他把我領到屋子的一角,正好與那對美國夫婦相對。他招手喚來一個侍者,要了一份威士忌加蘇打。

  「您來倫敦很久了嗎?」我問道。

  「只有一星期左右。」派珀答道。「我計劃下個月還要來,我將去蘇格蘭打松雞。」

  我自己在約克郡高沼地裡趕松雞,一天掙5英鎊和一瓶啤酒的往事浮現在眼前,但我想最好還是別提這些。我的當務之急是如何盤問派珀,以便發現與他過去的錯誤有關的一些線索。如果他威脅,我倒並不害怕。我非常樂意以牙還牙,針鋒相對。難就難在他既具魅力又有威嚴,使得尷尬的問題似乎顯得難以啟齒。

  「非常感謝您抽出時間見我,」我開始說道,「不知我們是否可以從您經營娛樂場的經歷談起。」

  派珀雙眉緊皺,稍稍露出不快的神色。「我並不認為我在這方面有什麼經歷。當然,我建造的旅館中是有娛樂場,但它們主要是娛樂中心而不是賭場。」他的聲音很有修養,幾乎是英國語調,聽起來像戰前美國電影中大富豪的口音。對於他的同胞來說,我猜想這聲調會使人聞之感動的。

  「但是,你確實從賭博業中賺錢,不是嗎?」

  「是的,此話不假。」派珀把手伸到面前,打量著他那修剪整齊的指甲。他的意思是,我的雙手是乾乾淨淨的。「但是我自己沒有過多地捲入賭博營業,我是個組織者,我雇傭最能幹的人。」

  他開始充滿信心地侃侃而談,語速也變得快起來。他扳著手指頭,「我有娛樂界最好的主持人為我工作,他叫阿特·布克西。我有一名普林斯頓大學畢業的數學博士,他能確保賠率始終,怎麼說呢,始終保持絕對平衡。我雇傭了日內瓦一家一流大飯店的經理,我還有一個軟件天才,他建立了本行業最先進的用戶信息數據庫。」

  「那麼,你在所有這些活動中扮演什麼角色?」我問。

  「我把他們組織在一起。籌措資金,確保營業額不斷增加,」派珀微笑著說。「阿特作出大多數營業決策,他是名譽負責人。」

  「這麼說你對塔希提飯店本身不感興趣?」我問。

  「噢,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他說。「我想建造世界上最最好的大飯店,塔希提是世界上最最好的大飯店,但它也許不十分適合我的口味。」他贊許地掃了一眼斯坦福德飯店酒吧,「但是人們會蜂擁而至,請相信我。」

  「過去你對娛樂場,我是說對飯店投資過嗎?」我問。

  「投過一、兩個。」

  「能談得更具體些嗎?」

  「恐怕不行。那是私人投資。」派珀看出了我的擔心。「一切都向賭博管理委員會申報過,如果這是你所擔心的問題的話。」他說道,聽起來好像生氣了。他滿臉疑雲地看著我。

  「噢,不,我相信那沒有問題。」我說。但話一出口,我心中便暗暗詛咒自己。派珀挑動我去懷疑他的誠實,我卻退縮了。

  派珀向後仰靠在椅子上微笑著。

  「你確實進行一些更固定的投資,對不對?」我問道。「你不是他們稱為套爺的那種人嗎?」我指的是華爾街上的投機套利護客,他們一獲悉有收購的消息,便立即購積某一目標公司的股票,以期發一筆橫財。

  派珀也不喜歡那個字眼,這並不奇怪。「我擁有一個龐大的有價證券組合網,我對它管理得非常好,」他說。「當我看見市場尚未看到的具有戰略價值的股票頭寸時,我便買下一大筆,就是這樣。」

  「那種戰略奏效嗎?」

  「我雖然犯過一、兩次錯誤,但總的來說還是做得很不錯的,」派珀說。

  「你最近做成了什麼生意沒有?」我問。

  派珀抱歉地微笑著。「我恐怕不想談論具體的投資,這可不是個好主意,它會使人們過多地知道我經營的底細,玩牌的人在退出牌戲之後是決不會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的。」

  我什麼情況也沒問出來,派珀可以整晚地扮演誠實富有的美國紳士的角色。誰知道呢,也許他真是一個誠實富有的美國紳士,還有最後一件事我想試探一下。

  「噢,派珀先生,佔用了你的時間,非常感謝。你對我很有幫助,」我撒謊道。「在我臨走之前,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否與戴博拉·蔡特打過什麼交道?」

  派珀看起來真的迷惑不解。「沒有,我想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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