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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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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和另外三個推銷員通了電話,但沒有一個報價高於97.5的。我正打算放棄時,卡倫喊道:「戴比,萊比錫人銀行在4號線上!」 「萊比錫人銀行是什麼東西?」戴比說,「叫他們一邊去,我們正忙著呢。」 萊比錫人銀行?為什麼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德國小銀行會找上門來,我心裡嘀咕道。「我來和他們談談,卡倫。」我喊道。 「早上好,我是岡特。你那兒怎麼樣?今兒這裡是個好天氣。」 「早上好。」我說。行了,岡特,有話直說吧。 岡特又稍稍寒暄了幾句,隨後便問我是否聽說過有關美國石膏公司債券的事。 「事實上,我正巧握有250萬美元那種債券。」 「啊,太好了。我的交易員出價96,我認為,這個出價很不錯的。」 令人震驚的出價——比市場價至少低兩個百分點!「仔細聽好,岡特,」我說,「我的同事正在另一條電話線上,正準備以99的價格把這些債券賣給我們的一個老朋友。如果你立即出價99.5,我就把債券賣給你。否則,你將永遠再也見不著這些債券。」 「能不能給我一個小時考慮一下?」岡特問道,聲音發抖。 「你可以有15秒鐘。」 一陣沉寂,我看看腕上的手錶。13秒鐘之後,岡特回到了電話線上。「好吧,好吧,我們將以99.5的價格買下250萬美元1995年期,利率為9%的美國石膏債券。」 「成交。」我說。 「謝謝,」岡特說,「希望今後能和你做更多的交易。」 想得美,我放下電話時心中想道。 「你怎麼會讓他肯出價99.5的?」戴比問。 「我想一個像萊比錫人銀行這樣的機構要買這些債券的唯一原因是,也許他們是DGB的地方銀行。如果DGB不惜一切代價要買石膏債券,那麼他們就能夠替他們付得起這筆錢。你能相信嗎,那傢伙打算出價99.5,但開價時只報了96。這倒提醒了我,別再跟他們打交道了。」 「我們賺了多少?」戴比問。 「我們是以82吃進那200萬的,拋出它們得了17.5個百分點的利潤。」我說。「也就是說,我們淨賺了35萬美元!不錯。而且我們處理掉了我們原先的50萬存貨。我不知道當紐約證券交易所開盤時,我們的股份將做到哪一點上?」 戴比看起來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麼?」我說。 「現在一定已經有人知道收購的事了。」她說。 「那當然囉。」我說。「他們一貫如此,世事就是如此。」 「也許我們不該買下那些股份。」她說。 「為什麼不該買?我們又不知道會發生收購之事。我們只是猜測而已。我們沒有違反任何規則。」 「有人知道。要不然股票為什麼會暴漲?」 「瞧,」我說,「你是檢查官。你懂得規則。我們違反什麼規則了嗎?」 戴比想了片刻。「從技術角度看,我認為沒有違反規則。」她說。 「那就行了。好了,遞幾張單據給我,我好把這筆交易記錄備案。」 第二天——星期三——是個令人發怒的日子。我應該為我們的一個客戶出一份報告,但是卻遇到了棘手的問題,無法將樓上管理部門提供的銷售數字與我知道的我們取得的實際數字一致起來。下午,我花了整整兩個小時,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幾欄數字來回看,才發現了差錯,而那差錯也一直盯著我看了兩個小時。我一邊咒駡自己的愚蠢,一邊上樓向管理人員指出錯誤。但是,要把這差錯徹底查清楚,還得工作好幾個小時,再加上不斷地有推銷員來打擾我,要是能在午夜之前幹完就算我走運了。戴比主動過來幫忙,我懷著寬慰之情接受了她的美意。就是這樣,我們直到8點鐘才幹完。 我把報告放在卡倫的交易臺上,準備第二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把它發出去。我和戴比四目相視。「喝一杯?」她說。 「不知怎麼,我料到你會提出這個建議的,」我說。「我們去哪兒喝?」 「你有沒有去過泰晤士河上的那個船上酒吧?就是坦普爾地鐵車站附近的那一家。」 「我沒意見。」我說。「我去拿一下公文包。」 「哦,去你的公文包!」戴比說,「你所做的,就是把它帶回家,然後上班時再原封不動地把它帶來,是不是?」 「噎,這個……」 「走吧!」 我環顧了一下交易室,羅布和漢密爾頓仍在工作,漢密爾頓在翻閱一摞文件,羅布在擺弄他的計算機。晚上這個時候在交易室裡見到漢密爾頓並不足為奇,但是,6點鐘以後還能見到羅布倒是件稀罕事。薄暮依稀,嫣紅的夕陽餘輝射進交易室,在隱隱呈現的灰色城池和黑色天幕的朦朧形影之間鋪開一條寬闊的橙色光帶。 「天要下雨了……」我說。 「哦,走吧。」 我們剛剛上船,老天就開始下雨了。我們在主艙裡的一張桌子旁落座,看著窗外漲潮時朝著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方向奔湧不停的灰沉沉的泰晤士河水。湍急的旋渦圍繞著船旁插入河床的竹篙飛旋。在20世紀末的城市中心能看到一股如此狂野不羈、傲然不馴的力量甚是奇觀。人類也許能夠修築河堤和精設河障去蓄納或疏導水流,但卻永遠無法阻止它奔騰向前。 這時,天上下起了雨,點點滴滴打在水面上,於是,河流、城市和天空在漸濃的夜色中融為模糊一片。晚風驟起,船兒開始輕輕搖擺不歇,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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