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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他掛上了電話以後,蘭德爾驚呆了。他被「第二次復活」開除是一回事,而和全球集團企業打交道則是另一回事。如果同他們鬧翻,事情就麻煩了。因為他將來的一切都系於這次交易的成敗上。這是他在激烈的競爭中的最後一條退路。不過,布勒附加的條件也太無法令人接受了。想著想著,他就覺得不是滋味,直想嘔吐。他反復權衡著布勒桌上的合同和自己放在保險櫃裡的手稿,但還是不知道哪個更為重要。

  幾周以後,他又接到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使他比以前更感到困惑。幾個月來,蘭德爾一直想和麥克洛克林聯繫上,想告訴他自己由於某種不能透露的原因而不得不違背最初的協商。麥克洛克林一直在繼續他的秘密活動,很長時間都與他聯繫不上。

  「這會兒他的電話打來了,正等你接電話。」萬達告訴他,「他從DC區打來的,說他回來是想看薩德·克勞福德和你的信件,他很抱歉自己一去這麼長時間。現在他正焦急地等著和你談話,想同你制定下步計劃。我把他電話接過來,好嗎?」

  蘭德爾想到要告訴麥克洛克林他必須要告訴的事情,就猶豫了。「不,今天不行,萬達。我還沒有想好。萬達,你告訴他我因公去了歐洲。告訴他等我下個月回來後給他打電話,最遲不過年底。」

  那天他已經想出了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那就是不管它。如果你不管它,不想它,不面對它,它就會自動走開。如果他走開了,就不存在什麼問題。至少在年底以前,可以不想它。

  對,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就是不管它並且盡情地喝酒。

  所以,他就喝酒,從10月下旬到11月和12月的大部分時間,他像過去那樣喝個不停,不摻別的,喝純粹的白酒,他把白酒當作良心和事業問題的解藥,當作解除困惑的良醫,當作排除孤獨的伴侶。唯一的麻煩是,你不得不清醒過來。那時候他變得更清醒,然後,他重歸寂寞。

  他一生從來沒有這樣孤獨過,不管是床上還是床下。

  於是,他又記起了治療這種疾病的古老藥方,和喝酒一樣,他大劑量地服用。

  女孩們、婦女們,那些高雅的,裸露的,到處都有。她們很容易走到那些成功的、花錢大方的顯要人物身邊,於是他去找她們。乳房豐滿的女演員、神經過敏的剛接觸社會的小女孩,——那些來他辦公室談生意的人們,那些他在酒吧間或在迪斯科舞廳找到的人們,或者通過介紹(問她有沒有朋友)認識的人們——她們都和他喝酒喝得爛醉,和他一起脫衣睡覺,和他做愛。但是當他在雲雨之後將要睡覺之時,他知道他仍舊孤獨。

  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在絕望中,他尋找出路。

  人與人之間的接觸是有意義的,而不僅僅是為了性。

  一天晚上,非常勞累,他決定給舊金山的巴巴拉打個電話,看那樣會不會好些,也許它能使自己暫時休息一下。但是當管家在電話裡說,「這是伯克家」時,蘭德爾迷迷糊糊地記起幾個月前巴巴拉已嫁給了混蛋伯克,他馬上把燙手的電話掛上了。

  還有一天晚上,也是難以入睡的時刻,感到悲傷又孤獨。他忽然想打電話給他的最後一個女朋友,那個極其性感的達麗娜——尼科爾森——她到底他媽的在哪兒?——對,在堪薩斯城。請求她的原諒,把她拉回到自己的床上。他相信她肯定會拋棄那個男朋友,那個小孩羅伊·英格拉姆,跑著到他的身邊。但是當他拿電話時,他突然記起了達麗娜要與他結婚,正是這個,他們才在阿姆斯特丹分手的。他的手沒拿起電話,倒是抓到了酒瓶。

  在他最孤獨的時刻,他曾冒著失去一位最為能幹的女秘書的危險,把手伸向了萬達。在離開辦公室之前,他向萬達提出非分的要求。他的感情熱烈而痛苦。萬達聰明能幹,胸部豐滿,臀部圓滾,是個十分性感的黑人女孩兒,撩得他心裡火辣辣的,他要她,要同她一起睡覺,要同她做愛。而她則說:「好的,老闆,我一直在想,不知你什麼時候才會找我。」

  她曾經每晚和他一起睡。她那黑亮誘人的身體撲向他,長長的臂膀向他伸去,紅紅的乳頭頂著他,豐滿的大腿為他分開,她迎合著他,順從他,對他無微不至。她曾和他在一起度過了30個夜晚,——沒別的想法。一次一次地——並不是為了保全現在的職位,也不是對他的崇拜和愛慕,而是一種深深的,對他的需要和處境的瞭解和關懷,所以她的愛只是一種憐憫。一個月以後,他感覺到了這些,帶著感激和羞愧,他不再和她做愛,而是把她當作了辦公桌前的朋友和秘書。

  終於,在上周,他接到了來自羅馬的信,裡面是一張節日賀卡——聖誕快樂,新年快樂——在卡片的空白頁上有幾行字。發信人只簡單注名:安傑拉。

  她經常想到他,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她還為他的平安和健康祈禱。她父親還是老樣子,半死半活地,全不知他的鏟子挖出的奇跡。她的姐姐很好,孩子們也很好。至於她自己,她非常忙,《國際新約》出版後忙著替他父親寫回信,忙著以她父親的名義寫文章和接受採訪。不管怎樣,最近惠勒接她到紐約拍一周的電視。她將在聖誕節的早晨到達。她將住在普拉紮飯店。

  「如果你感覺有必要和有用處的話,史蒂夫,我很高興見到你。」然後,簡單地簽上:安傑拉。

  他還不知道怎樣給她回信,所以就沒寫,甚至沒有解釋他要在聖誕節和新年之間離開紐約去看他女兒他父母親。女兒要從加利福尼亞來威斯康星州和他見面,所以就不可能在紐約見安傑拉——即使他想見她——或者說敢見她的話。

  安傑拉的來信是5個半月來第一件使他清醒的事情。第二件事情是他昨晚回到奧克城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圍在聖誕樹旁,喝傳統的蛋奶,交換、拆解包裹著的令人驚喜的禮物,在門前雪地上和朱迪一起聽聖歌。

  第三件使他清醒的事情發生在教堂的前排板凳那兒。

  突然,蘭德爾意識到自己現在坐在教堂前排的板凳上。湯姆·凱裡的講道已經結束,他身邊的人們,他親愛的家人和朋友們正在從板凳上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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