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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昨天夜裡,他一直無法思考,因為從奧斯蒂亞·安蒂卡到羅馬再到巴黎的這個拘留所的整個一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同時因為過度疲勞以及那些如鬼魅般的影像不斷在他眼前晃悠,既無法思考又無法入睡。惠勒以及其他出版商、安傑拉和弗魯米,有那個老羅伯特·萊布朗總在他的腦子裡出現。在某些時候,他偶爾睡著了卻又馬上被不斷出現的影子嚇醒,不過他總算睡過了。

  現在,新的一天的早上,看守對他還算客氣的。顯然,他的案子比較特殊——當然可能是多給些小費帶來的一點好處——除了黑咖啡和麵包這些監獄裡通常的早餐外,看守還給他送來了水果汁和兩個雞蛋。並且,他還從蘭德爾的手提箱裡拿來了剃鬚刀、剃須巾,一把梳子、乾淨的替換內衣、襪子、襯衫和一條乾淨的領帶。當蘭德爾穿戴好後,他總算可以思考了。

  他努力回想早上被告知等待他的是什麼?是一個審訊,還是聽證會?他記不清了。昨晚上的事亂糟糟的。他記得聽見那個副檢察官說起,在他被帶到預審法庭之前還有一次訊問。見鬼,到底要問些什麼?他記起是有人說到過某種審訊程序,由地方法官主持,對他和證人進行盤問,蘭德爾問過都有哪些人?有對他毆打行為的起訴,還有他在公共場合造成的騷亂,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從意大利走私未申報的國家珍寶到法國。他記得當時大聲分辯說,那根本不是珍品,而是偽造品!是一堆毫無價值的東西——偽造品、贗品。自然,關於這方面的證人必定是些鑒別手稿碎片的真偽及價值的專家了。

  最讓蘭德爾感到困惑不解的,是弗魯米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那個荷蘭牧師如約在機場出現了,他是來協助蘭德爾的。然而,那幫愚蠢的海關官員堅持說弗魯米是法國海關請來的,這在蘭德爾看來是說不通的。

  另外一個最陰險也最具威脅性的疑團是誰向法國海關告發了他?

  很明顯,有人設下了圈套,可是,有誰會知道他有那些紙草紙呢?自然,那個男孩和他母親是知道的,還有就是那奧斯蒂亞·安蒂卡的那個意大利警察。不過,即使他們發覺他從溝裡拿走了什麼他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更不會知道他是誰。盧波——一個出租車司機,開車把他從奧斯蒂亞·安蒂卡送到羅馬——也不會知道他是誰以及他身上帶著什麼。他給奧伯特打了一個緊急電話,說他昨晚去見他。然而奧伯特不可能猜到這次會面的原因。最後,他想到了弗魯米。蘭德爾從羅馬給他打過電話,他知道所有的情況。可是,弗魯米是對「第二次復活」計劃有正確認識的唯一一個人,他絕對沒有理由背叛他。事實上,如果有了手稿是偽造的證據,蘭德爾就等於交給了弗魯米毀掉「第二次復活」計劃的武器,同時還可以提高他的聲望和地位。

  沒有任何一個講得通的解釋,只有一個。

  如果羅伯特·萊布朗的死不是意外事故而是蓄意謀殺,那麼那些得知萊布朗為他做事的人一定也能弄清楚蘭德爾在羅馬和奧斯蒂亞·安蒂卡做的事。

  這是一種可能,毫無意義毫無頭緒,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人的臉孔和名字。

  死胡同。

  他打好了領帶,牢房的門嘡啷地響了一陣,牢門開了。

  一個身材魁梧,頭戴圓頂軍帽身著海軍藍制服,看上去像是聖·克萊車校出來的年輕人輕捷地跨了進來。

  「睡得還好嗎,蘭德爾先生?我是巴黎保安警察隊的監察員巴沃,我奉命送你去法院。審問將在一小時後開始,到時證人都會出場,你會有足夠的機會為你自己申辯。」

  蘭德爾從床上下來,穿上他的西裝上衣。「我要求弗魯米牧師為我作證。他在那些出席的證人中嗎?」

  「極有可能,先生。」

  蘭德爾舒了一口氣。「感謝上帝……好的,監察員,我準備好了,咱們走吧。」

  他們被召集到法院第四層一間不大的房子裡。

  在走進法院大樓裡時,蘭德爾看到在樓梯入口處刻著這樣一行字:自由、平等、博愛。他的信心增強了。

  夠公平的,他想。

  現在,當蘭德爾僵硬地站在背對著一堵牆的被告席上時,他發現自隨便得令人吃驚的開場步驟之後已過了22分鐘。他知道很快就該他發言了。他一點也不緊張,心情平靜,覺得很有把握。當他被叫到時,他只需說明最基本的一點即由意大利帶到法國的那些手稿殘片是偽造的,根本不值錢。當他的觀點得到專家們和弗魯米牧師的支持之後,他就會被證明無罪。弗魯米牧師的出庭作證只不過是表示法律程序的公平。當弗魯米和專家們宣佈手稿是假的後,蘭德爾知道,法庭除了因他妨礙公務而罰點錢外,對他毫無辦法,會還給他自由的。

  蘭德爾再次從眼角把那些證人看了一遍。當他剛一踏進這間屋子裡時,他就一點也不奇怪那些人的出場。他們的生命。名聲以及以美元、英鎊、里拉、馬克計的財產都懸系在這次審判的結果上了。

  共有5排凳子。第一排,坐著木雕石刻的惠勒、戴克哈德、方丹、楊和蓋達5位發行人。在他們的後面坐著神情嚴肅而專注的弗魯米,奧伯特和赫爾德林。在第三排只坐了一個人——嘴唇緊閉,毫無表情的內奧米。最早的幾個證人說完證詞之後就離開了房子。

  聽證席上一個外人也沒有,沒有記者,也沒有逗留的旁聽者。這完全是一次秘密審訊。首席法官在剛一開庭就和顏悅色地說,這件案子的審理過程之所以不公開,是「由所討論的議題所決定的」。

  他不知道是誰做了安排讓這次審訊保密。一定是與梵蒂岡以及世界教會組織有密切聯繫的出版商們。不管怎麼說,法蘭西是按教會的要求行事的。而且,出席的有方丹先生和他的有影響的朋友裡卡迪閣下也在。這些人不僅涉足宗教界,也插手政界,他們在這種場合是舉足輕重的。他們想讓這事秘密進行,他們的願望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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