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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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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星期一的傍晚,天氣終於變得溫和,不那麼炎熱了。此時正是夕陽西下時分,蘭德爾坐在威尼斯大道旁的多尼咖啡廳裡,等著羅伯特·萊布朗的到來。 他漫不經心地玩弄著面前桌上裝有飲料的玻璃杯,他一口也沒有喝,頭卻不斷地從左轉向右,又從右轉向左,仿佛是在看網球比賽一般。他觀察著那些在一排排的桌子中的人行道上來來往往的顧客。 如此這般焦急地盼望,令人很感疲勞。他對自己說,萊布朗會按他答應的時間趕來的,他於是放鬆了一下,按摩著自己頸後繃得像電纜線那麼緊的肌肉,使自己能利用這段悠閒的時間任憑自己去回想。 從星期六傍晚與萊布朗分手到約定星期一下午會面這段時間,假若他不自己驅使自己拼命幹工作的話,這難熬的等待是難以忍受的。星期六晚上他沒有幹什麼,這是真的,因為萊布朗走後,特別是在電話上與惠勒吵了一架後,心情煩亂,無法幹什麼有意義的事情,那時,他在房間裡吃了點心後,就開始思考即將發生的事。如果——且不管惠勒對偽造品的嘲諷,——萊布朗真的帶來了偽造品的足夠的證據的話,自己又該怎麼辦?下一步該採取什麼行動?他應到惠勒、戴克哈德或其他出版商那裡,把證據擺在他們面前,迫使他們承認無可否認的事實嗎?從另一方面看,如果他們故意否認真相怎麼辦?那時怎麼辦?他們不大可能對關於偽裝品的真實證據無動於衷,但如果他們真的置之不理,又將如何呢? 蘭德爾已仔細想過是否還有別的方案,不過只把它們視為可能性。唯一使他困惑的是他自己的事,除了發現真相時淒涼的感受以外,自己還會得到什麼呢?對真相的渴望只能帶來自己重建的信仰的毀滅。管它淒涼與否,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夠了。 昨天,幾乎整個白天和晚上,他確實在幹他職責之內的工作。他的名字仍然列在「第二次復活」的工資支出單上,他認為他正在做的事是他的責任。但那是一項進展緩慢,實行起來很辛苦的活動。一旦把他的調查和將要出版的東西作比較,所有對《國際新約》的讚譽就會不值一錢。他覺得自己的工作——宣傳《國際新約》是不可思議的。因為他正從事的是一個他認為是見不得人的騙術。 還有,他打往或接受阿姆斯特丹六、七個電話——氣氛幾乎要凝結了——與他的公關同事們討論宣傳工作的事宜。哦,他們都在——是星期日——但他們都在全心全意地努力工作,奧尼爾、亞歷山大、泰勒,還有海倫·德博爾。他們給他讀了準備的發佈事項,他也提出了建議、改正意見,並給他們作了最後的指導。同時,他也給他們讀了自己準備的發佈內容,叫他們作最後的編印。 傑西卡·泰勒告訴他——像旁觀者無意中提到的——安傑拉·蒙蒂已經從羅馬回去了。她對蘭德爾沒有回羅馬感到很納悶,並且打聽了蘭德爾現在的一些情況。蘭德爾聽後請泰勒小姐轉告安傑拉說自己正在羅馬,被一些採訪、約會纏住了,但在星期二前一定回去。還有別的要告訴她嗎?沒有了,除了讓她呆在自己的桌邊準備接羅馬來的電話外沒有別的事了。 不像惠勒,蘭德爾的同事沒有一個問及在這麼忙的時候他在羅馬到底幹些什麼。 還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十分重大的,第二件則具有決定性。 第一件事是給律師薩德·克勞福德打電話,將其從紐約的寓所中喚醒,並命其給銀行打電話以他的律師權利提出兩萬美元給羅馬的蘭德爾,最好是美元現款。 具有決定性的事情——只因為惠勒說萊布朗不可靠使蘭德爾失去了信心——是要進一步弄確切這個他要馬上與之交鋒的出獄犯的身份。蘭德爾的一個老朋友——他們一塊進入了宣傳界——很久以前放棄了公關事業重操舊業,作了美聯社常駐巴黎的記者,住在玻裡街已很多年了。他叫薩姆·哈西,思想敏銳,日日重複的老套也沒有使他木然。蘭德爾很珍視與他的友誼,每當薩姆放假回紐約他們都要開懷暢飲,共敘友情。 所以第二件事是立刻與薩姆聯繫上。幸運的是,蘭德爾立刻找到了他。他正獨坐在美聯社的桌邊。 蘭德爾說他需要幫助——是一項調查——並且希望能在第二天下午前得到答覆。不知薩姆周圍是否有人可以幫忙。薩姆問蘭德爾需要什麼。蘭德爾想知道1915年法軍是否組織過一個叫做魔鬼島遠征軍。並且想弄清司法部門的檔案是否記載有一個年輕的法國人,羅伯特·萊布朗,於1912年因偽造罪被逮捕並被發配到了魔鬼島。薩姆的好奇心被激了起來,他主動提出第二天早晨他本人辦這件事並給蘭德爾回電話。 今天,星期一的早上,以及下午的後半晌,蘭德爾並沒有為「第二次復活」工作,正好相反,如果惠勒知道,他會指出,蘭德爾是在和「第二次復活」的雇主對著幹。 薩德·克勞福德的錢匯來了,他帶來了惠勒——又是該死的惠勒——說的另外「30塊銀子」,蘭德爾在靠近比亞薩的美國快遞那裡取出兩萬美元。這些現金都是大票子,放在錦花大飯店的保險箱裡,準備同萊布朗交換他的偽造品的證據。 在取錢之前,蘭德爾接到了巴黎的薩姆的兩個電話。第一個電話報告道:經過一番仗勢欺人與針鋒相對的較量,國防部新聞處的發言人才不情願地允許薩姆到凡桑尼的軍隊歷史服務處去查閱資料。在那裡,管理人員很合作。管理人員與薩姆一道看了很多舊文件,他證實1915年確有一個由圭亞那囚犯志願組成的營參加了戰鬥,這個營稱為魔島遠征軍,歸皮丹將軍管轄。在名單中沒有叫「羅伯特·萊布朗」的,最接近的一個名字是「羅伯特·拉佛格」。但薩姆並沒有就此止步,他要到司法部再作一些調查,幾個小時內就會有答覆。 不出一個小時,薩姆的電話又打來了。司法部沾滿灰塵的1912年檔案上也沒有「羅伯特·萊布朗」這個名字。但是薩姆鼻尖貼紙面地搜尋另一個相似的名字——「羅伯特·拉佛格」。 「並且,史蒂夫,我們成功了——這個偽造者有5個化名。其中有一個是——聽著,我的先生——羅伯特·萊布朗。於1912年被判發配法屬圭亞那殖民地終身服刑。」 萊布朗不可能是假的了,不像惠勒講的,萊布朗一點兒沒說謊。蘭德爾對那個偽造者的故事以及即將到來的證據的信任恢復了。 帶著自信,蘭德爾5點差10分時到了多尼咖啡廳,等待萊布朗的出現。 蘭德爾收回思緒回到了現實,回到他即將要見的人身上。他看了一下表,一下子緊張起來。已是5點26分了!他的目光投向四周,搜索著。人行道上很擁擠,這麼多陌生人,這麼多不同的面孔,但哪一個人都與他腦中的信息對不上號。 約定的時間已過了半個小時了。羅伯特·萊布朗並未按時赴約。 蘭德爾注意著那條不斷移動的顧客的人流,注意著其中的男人、老頭,期望能突然得到一個驚喜,他在心中描述著萊布朗的模樣:年紀大,步子跛,染黃的頭髮,鐵架閃光的眼鏡,被歲月侵蝕的狡猾的臉上佈滿皺紋,如同一顆幹梅一樣;手提兩個出賣的物品:首先是一個小包,裡面有一個毀壞的、缺少的殘片,上面用隱形墨水寫滿了陰謀之語,還有一個大點的包,裡面是一隻鐵盒,盒裡裝著一個古老的拼圖遊戲缺少的拼板——為詹姆斯和彼得羅納斯唱的安魂曲。 一分鐘一分鐘過去了,這樣的人還沒有出現。 沒有動的飲料開始動了,直到將整杯喝幹到底。 還是沒有羅伯特·萊布朗的影兒。 蘭德爾的心慢慢沉了下來。他滿懷的希望開始土崩瓦解。到了6點零5分,他的希望徹底沒有了。 惠勒曾經警告過他:萊布朗不會見你的,史蒂夫。 萊布朗真格地沒有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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