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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羅馬?」惠勒暴怒了。「真該死。在羅馬?你為什麼不呆在你的辦公桌邊呢?難道我沒給你說明白每個人都必須每天安安穩穩地工作24小時,準備下星期五在皇宮開記者招待會嗎?當洛麗告訴我你明天溜出鎮子搞什麼調查時,我頭都要炸了。昨晚上我一直等你回來。」

  「我原打算昨天晚上回去,」蘭德爾插話說,「可又出現了一件重要的事。」

  「只有一件事是重要的,那就是撥轉你的驢頭回到這兒工作,再也不要離開。我們必須準備好發佈……」

  「喬治,聽我說,」蘭德爾請求道,「可能不會有宣佈會了。我肯定你不想聽這話,但你最終會感激我的。我認為你最好推遲發佈會的日子。」

  電話那一端出現了震驚的沉默,最後惠勒的聲音降低下來,「天哪,你在說些什麼?」

  蘭德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可能會很粗略,但他必須講清每個使人不快的細節,這別無選擇。「喬治,」他說,「你不能出版那本《聖經》。我已弄清了它的真相。蒙蒂教授的發現——彼得羅納斯羊皮紙和詹姆斯福音書——都是徹頭徹尾的偽造品。」

  又一次死一般的寂靜。接著是惠勒單調的聲音,低得難以聽清。「你瘋了。」

  「你在浪費你我的時問。」惠勒的語調變得生氣了。「如果它能使你感覺好受點,你就繼續吧!」

  蘭德爾想說它並沒有使自己感到好受,他很不高興這件事。但此時不是用自己的感情來煩擾自己的時候。這是個關鍵時刻,他必須讓這位出版商面對現實。

  「好吧,」蘭德爾低沉地說,「這是我在羅馬碰到的情況。」

  他毫不留情地,不動聲色地講了一切,講他到羅馬迫使安傑拉帶他見她的父親;講他見到蒙蒂教授的地方;講他怎麼找到的蒙蒂,這位考古學家的精神狀況,後來他與文圖裡博士的談話。接著,蘭德爾說到弗魯米,這位荷蘭教士如何在精美大旅館社等著他,以及在弗魯米的房間裡的會面。他一字一句地重複著他從那兒聽到的話,當然沒有講細節,沒有提偽造者的名字或偽造者對普盧默的坦白,沒有提他們在巴黎的約見,在約見時普盧默與偽造者對偽造的證據進行了討價還價。

  喬治·L·惠勒打斷了他的話。「這麼說是弗魯米——普盧默和弗魯米——帶來了一個偽造者,」惠勒暴怒了,「你陷進去了嗎?我本該知道他們在最後一刻什麼都幹得出來。所以他們雇了一個偽造者來毀壞我們的聲譽,是不是?」

  「不,喬治,」蘭德爾反駁說,「一點不是,你可不可以聽我講完?」

  蘭德爾快速講著,他解釋普盧默如何想在羅馬見那位偽造者,如何試圖搞到證據;偽造者怎樣被不期遇見的弗魯米嚇得掉頭就走。

  「就在那時,我決定弄清是不是有一個真正的偽造者,」蘭德爾說,「如果真有,就留下他聽他講第一手資料。」

  蘭德爾講述了他是怎樣猛然想到去查閱蒙蒂的文件,看到了一年零兩個月以前蒙蒂與偽造者會面的地點和日期。他講了自己怎麼到的多尼咖啡廳,又是怎樣與偽造者面對面的交鋒。

  「喬治,那個偽造者半小時前剛剛走出我的房子,」蘭德爾說,「他是個法國移民,他在巴黎叫羅伯特·萊布朗,在羅馬卻取名叫恩裡科·托蒂。他是個老人,80多歲,耗盡了將近一生來偽造詹姆斯福音書和彼得羅納斯羊皮書。你想知道他是怎樣做的嗎?」

  蘭德爾不容出版商有回答的時間,就講開了萊布朗的故事,但不是全部,現在沒時問。蘭德爾本能地決定不講萊布朗是如何長大,如何度過青年時代以及在巴黎的罪行、被捕,被押送到法屬圭亞那,對教會希望的破滅,甚至不講萊布朗如何下決心報復宗教對世人的罪過。這些材料只會讓惠勒拒絕接受下面的最重要的事實,蘭德爾想。

  蘭德爾手中有最重要的事實。

  在揭露了萊布朗——出於一種對教會的敵意——如何使自己成為一名新約專家後,蘭德爾說到萊布朗怎樣花費數十年來準備他的偽造品,以及萊布朗如何使蒙蒂教授發現它們。

  「我很抱歉不得不將這些告訴你,喬治,」蘭德爾同情地說,他知道這位出版商肯定到了一種想要自殺時的精神狀態。「但我知道,你,戴克哈德博士及其他人都會想知道真相的。」

  他等著惠勒的反應,可他聽不到聲音。這條從阿姆斯特丹到羅馬的電話線啞了。

  「喬治。」蘭德爾說,「你打算怎麼辦?」

  惠勒的嗓音沙啞地從電話中傳來,他的話語密集而猛烈,「我知道我該怎麼辦,我應該炒你的魷魚,就現在,因為你是個蠢材。但我不會,時間太短了,我們需要你。至於餘下的關於那頭蠢牛的事,只要你認識到弗魯米是如何引你上鉤的,你就會很快恍然大悟。」

  一個與沉沒的船隻一塊兒下沉的船長,蘭德爾想,這是他心存希望的最後一件事。「喬治,你聽著嗎?你現在正處於一個危險的境地,你應明白整個事情純屬捏造——是由一個畸形的天才幹的。我明白放棄整個計劃對你是個損失,但是想想吧,當這些東西出版以後,你會失去信譽和金錢的!」

  「根本沒有什麼可暴露的,你這只蠢豬!弗魯米導演這個事件來拉你下水,用你來嚇唬我們,在我們中間製造爭端。」

  「你去問弗魯米他會證實的。」

  「我不會去相信那個傢伙的欺騙行為的,你已被一個把戲拉下水了,把你的腦筋撥正,趁我們關係依然和睦時回來工作吧!」

  蘭德爾控制住自己的語氣。「你真的不相信?」

  「我一點也不信,一個精神錯亂的騙子,收了弗魯米的錢,你想讓我相信他嗎?」

  「好吧,你可以不信,」蘭德爾強忍著使自己的語調自然理智,「你可以不信,但我會讓你看到證據的。」

  「什麼證據?」

  「萊布朗後天要把他的關於偽造的證據給我,星期一下午在多尼咖啡廳。」

  惠勒好像沒有聽見這句話。突然,他說話了,他壓住了火氣,改變了戰略。他用一種近乎撫慰的口氣同蘭德爾講話,好像一個父親在輕輕地諄諄教誨一個心愛的兒子。

  「我給你說點事,史蒂夫,我是個敬畏上帝的人,你明白。我把耶穌當成了我的救世主。我思考了許久主會給我們做些什麼。然而,找在心中經常想到,如果耶穌基督重返人間,就像他現在出現在他兄弟福音書的榮光之中,一定還會有人試圖再次出賣我主,為了另外30塊銀子。這個羅伯特·萊布朗,他是一個病態的仇恨基督的人,他就是這樣的人。如果基督與我們坐在一起,主會再次說,『你們之中有一個人要出賣我,』當被問到這個人是誰時,主又會說『我會給他一塊浸過湯汁的麵包片。』基督會把麵包片浸汁後遞給你的羅伯特·萊布朗——也許還會遞給弗魯米和你。」

  聽到這個美國商人、聖經出版商在長途電話從阿姆斯特丹模仿基督在最後的晚餐中的言行,蘭德爾覺得不可思議。

  「史蒂夫,聽我的話,」惠勒繼續說,「不要同他們一道從事這個廉價的出賣了。真正的基督就在我們中間。讓主存在吧!不要讓萊布朗成為二十世紀的猶大。還有你,史蒂夫,別做我主的彼得羅納斯。不要再問事情的真相,我們已擁有真相。」

  「但是如果萊布朗擁有真相怎麼辦?如果他星期一來我這裡……」

  「他不會去你那裡的,史蒂夫,」出版商平淡地說,「星期一不會,別的時間也不會。我們這邊有世上最受尊敬的《聖經》學者的權威論斷。可你,你有什麼?你只有一個精神錯亂的出獄犯的無稽之談,他妄圖謀害上帝和聖子。好好想想,史蒂夫。」

  電話「砰」地掛上了,蘭德爾耳朵一震,他開始按他的雇主的意思做,他要好好想想。

  他想的是惠勒的最後一句話。「可你,你有什麼?你只有一個精神錯亂的出獄犯的無稽之談……」

  出獄犯。

  惠勒怎麼知道萊布朗做過犯人呢?蘭德爾非常小心,從未提及,從未對萊布朗的往事說過一個字。

  然而,惠勒知道萊布朗是個出獄犯。

  一個奇怪的不祥的預兆,蘭德爾禁不住顫抖起來,他的心裡突然感到又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的預兆,那可能是一個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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