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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唯一的問題是你會讀不懂我父親的筆記的。他雖然懂很多種語言,但他總是用意大利文記筆記。我想如果我能在這兒的話——你不想被耽擱,是嗎?——我知道,露絲雷茜亞能相當好地把意大利語譯成英語。所以,只要你對哪一點感興趣,你覺得哪些東西看起來重要,你就問她好了。或者將它們帶回阿姆斯特丹,當我回來時我會幫你的。明天上午什麼時候來這兒?」

  「10點鐘好嗎?」

  「好吧,我會讓露絲雷茜亞等著你,她會給你把箱子裡的文件拿出來的。你還想看檔案嗎?」

  「你知道檔案裡有什麼嗎?」

  「有他的演講詞,講稿及發表過的論文。」

  「他的私人信件呢?」

  「他在發病的幾個星期前就把它們清理出去了。他需要更多的空間放東西,就把信件全扔了。但是餘下的檔案裡的東西,特別是他發表的論文,對你的宣傳會有用的。」

  「可能會吧,但馬上幹這事會花費太多時間,也許晚些時候,或許宣佈日過後我們能一塊兒把這些材料看一遍。」

  「我將很高興幫你的忙。這樣,明天你只打算看看那些箱子裡的東西?」

  「是的,只看看那些從辦公室裡清理出來的東西。」

  掛上電話,他對自己的謊言感到內疚。但他知道不能告訴她自己到底想幹什麼,至少暫時不能。只有一件事了,他必須找到羅伯特·萊布朗。

  上一天,一邊聽著弗魯米的話,所有的想法集中形成了這樣一種思路:那就是可能有一個真正的萊布朗,並且有一條線索可以順藤摸瓜找到它。

  文圖裡博士無意中提供了這個線索的前半部分,那就是蒙蒂教授經常與人們在大學外會面並且在他發病前夕他剛剛與某個人會面回來。

  弗魯米牧師說出了它的後半部分,在那個致命的日子裡,蒙蒂教授也許在什麼地方與一個名叫羅伯特·萊布朗的人見了面。

  這兩個情況匯總在一塊兒,形成了一個提示——雖然不明顯,並且是出於道聽途說和主觀臆斷——但它無論如何是一種提示,是關於萊布朗行蹤和有關事實的唯一線索。

  現在正是上午,蘭德爾在蒙蒂家中的客廳中等待。這是一幢老房子——外觀上很像是兩層居室——並且已被重修和裝飾得格調明快。客廳裡安放著金黃與翠綠條紋的威尼斯茶具,豪華又舒適。管家露絲雷茜亞用優雅的英語以接待安傑拉的未婚夫的禮節和熱情迎接了他。這個女管家年紀已不小了,胸部肥大,穿著一件淺綠色的罩衫,罩衫穿在她身上就像一頂帳篷一樣。她給蘭德爾端來咖啡、蛋糕,還遞給他一本意大利語——英語字典和詞組手冊,這些書都是安傑拉留給蘭德爾的。然後,她就跑出去為他找那些裝著蒙蒂教授辦公桌的文件的箱子。

  蘭德爾走到圓桌邊——圓桌上放著託盤——自己倒了杯咖啡。最重要的是——他想——安傑拉和她姐姐保存的她們父親的這些文件,而且自從她們父親被發現在桌邊精神錯亂以後這些文件原封未動。那麼,緊要的問題是,一年零兩個月以前——去年5月,蒙蒂教授是否真正離開了大學到外面會見了羅伯特·萊布朗。如果這樣的話,蒙蒂教授,作為一個繁忙的有許多約會的人,是不是把與萊布朗會面的情況記了下來?或者他是不是出於疏忽沒有記錄?抑或他出於恐懼而沒有這樣做呢?

  蘭德爾開始喝咖啡時,露絲雷茜亞抱著一個滿滿的紙板箱又出現在門口。蘭德爾放下茶杯去幫她,但在他到之前,女管家已把箱子擱在了腳邊。

  「你看看這個。」露絲雷茜亞咕噥著,「我再去搬另外一個。」

  她離開房間,蘭德爾蹲下身子,然後盤腿坐在了鋪著地毯的地板上。他把箱子邊核反折過來後就慢慢地開始把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他對那些放在文件夾裡的什麼研究論文、瑪瑙筆架、鋼筆、空白的黃紙片之類一概不感興趣。

  一個有許多私人會見的教授通常會將它們列出會見單子來,用某種方式記下,記在類似檯曆或專用記事本上。蘭德爾不知道意大利用什麼來記錄這類東西——他不想問安傑拉——但是肯定記在什麼上,某個記錄,甚至是秘書的一條記錄,除非蒙蒂教授把任何事都記在腦子裡。

  又翻過好幾份文稿,有的是還沒有公佈的演講稿或講義的打印稿,還有一些沒有答覆也許再也不會答覆的信件。

  蘭德爾小心翼翼地向箱子深處翻著,在離箱底下有一半距離時,他的手裡抓住了一個皮革封面的小冊子——醬紫色,一個大紙夾把封面和裡面厚厚的紙頁夾在一塊兒。封面上燙金印著意大利文的書名:記事冊。

  蘭德爾的心跳加快了。

  他打開記事本翻到夾子所夾的紙頁。

  日期是5月8日。

  在這一頁列著當天早上,下午和晚上的各個鐘點,每個鐘點都有一個空格。有幾個空格被填滿了,很明顯是蒙蒂教授親手用他那支黑鋼筆寫上的。

  蘭德爾的眼睛順著這一頁慢慢地往下看,推敲著每一條記錄(用意大利文寫的):

  10:00……參加教授會議。

  12:00……與教授們共進午餐。

  14:00……在辦公室會見波希教授。

  他在意——英字典裡查閱著那些關鍵的詞語,但這幾個活動程序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在那個生死攸關的日子僅僅有一個教授會議,與一些同行共進一次午餐,還有在自己的辦公室接見了一個外國的教授(明顯是個德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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