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箴言 | 上頁 下頁
一一六


  他一直盡力把話題限制在工作範圍內,但這並不容易,不過他的確想放長線釣大魚。照片——他已經提出了照片的問題。他說宣傳促銷需要多種多樣的照片,他原指望埃德隆能滿足他的要求。不幸的是,埃德隆又遭了災。蘭德爾給她講述了暗室失火的情況,她對此表示了同情。然後,蘭德爾與她回憶他們在米蘭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她曾提起她收藏了一些照片,那些照片是她父親在奧斯蒂亞·安蒂卡的挖掘過程中攝下的,有一些是她父親本人的照片。

  「你現在帶著這些照片嗎?」他問道,「我十分迫切地想看看你父親在發現詹姆斯紙草紙文稿時所照的照片,或者最好是在文稿經過處理,被放置在玻璃板底下時照的特寫照片。」

  的確,她曾把一些照片帶到了阿姆斯特丹。她走到裝潢精美的大櫃子前,取出一個硬紙盒子。打開後,她把一大堆照片倒在房子中間的綠色地毯上。這時半小時過去了,兩人一起坐到地板上,他脫掉外衣,盤著腿,仔細地觀察她遞過來的每張照片。

  對蘭德爾來說,能親睹記錄挖掘現場的照片是件妙不可言的事,這些生動的記錄給他提供了許多信息,從照片裡他第一次看到蒙蒂教授的模樣:一位矮胖的年長者,慈眉善目,正直誠懇,活像一位以在街頭演奏手搖風琴營生的藝人。照片上還有些意大利勞工在壕溝裡挖掘的照片,他們大汗淋漓,頭頂上是羅馬火辣辣的太陽直射下來。還有幾張是安傑拉和她姐姐、父親擺好姿勢後照的照片,她姐姐和安傑拉相比更高更瘦一些,不及安傑拉漂亮,她父親臉上洋溢著成功的喜悅。另外有一些照片是蒙蒂教授在展示他的發現時照下的,由於照像機離被照物較遠,所以紙草紙上面的阿拉米語看不清楚,可蘭德爾偏要找的就是這個。

  他看完最後幾張照片,抬起頭來,說道:「很好,安傑拉,許多照片都對我們的宣傳促銷活動有用處。週末我再仔細地重新看一遍這些照片,選出其中最好的幾張大量地複製下來。」

  她的眼睛注視著他,「你說話好像不太熱心的樣子。」

  「噢,這些都挺好,但我想我原希望——噢——我更希望你有一些紙草紙的特寫照片。」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應該有一些特寫照片的。」她說,「我父親過去常常一坐幾個小時地觀賞那些照片。那是得到證實井且被意大利政府發表這個消息以前的事了。父親自學過阿拉米語,他的閱讀紙草紙文稿的能力和閱讀意大利文、德文或者英文的能力一樣強。實際上,他把紙草紙文稿全部背下來了,每個字符,每個細微之處,他都了如指掌,他對此極為驕傲。他對紙草紙文稿有著很深的感情。」

  「現在這些特寫照片放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來阿姆斯特丹時,我設法找過,想把這些照片一起帶來,可是我一張也沒有找到。我問過父親,但他是那種典型的心不在焉的人,他也記不清這些照片放到哪兒去了,我想他並不在意,因為他已把它們清清楚楚地印在腦子裡了。不過,我想他也許把它們交給了教育部,教育部又將它們轉交給了戴克哈德博士。」她一副滿懷希望的神情,「或許你可以問一問戴克哈德博士。」

  「是的,我想我要去問問他。」

  「不管怎麼樣,我想你從埃德隆那裡已搞到一套照片。」

  「我的確有,只是——嗯——都不太重要。我只是想能多看一些照片。」

  她好奇地看看他,他避開她的目光,忙著把地板上散放的照片收起來,放回硬紙盒裡。

  照片放好以後,他意識到安傑拉還在仔細觀察著他。

  「史蒂夫,」她平靜地說,「你為什麼老躲著我?」

  「我是在躲著你嗎?」

  「是的。發生了什麼事吧。你什麼時候才會再愛我呢?」

  他感覺到脖子後的肌肉發僵。「安傑拉,等我能再信任你的時候。」他說。

  「難道你現在不信任我嗎?」

  「不,」他生硬地說,「不,我不信任你,安傑拉。」

  他終於說出來了,他感覺輕鬆了許多,他再一次憤怒不已,而且認為自己憤怒得很有理由。他直視著她,做好迎接她抗議的準備,可是她一言不發,也沒有什麼反應。她美麗的面孔上,除了睫毛時而閃動幾下外沒有一點表情。

  「好吧,」他說,「既然你問到此事,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她默默地等待著。

  「我不信任你,是因為我無法冉相信你說的話,」他說,「安傑拉,上星期你又對我撒謊了。你從前對我說過謊,不過,那只是一個小小的謊言,無關緊要。可是這次不同尋常。」

  他期待著安傑拉做出反應,可是她仍毫無反應。她看上去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悲傷。

  「關於聖山的事情你對我說了謊,」他繼續說道,「你告訴我你同你父親一起去聖山找過彼得羅波羅斯院長。你告訴我院長認真研究了紙草紙文稿,並且證實了它們的真實性。這件事你還記得嗎?全是胡編亂造的謊話,安傑拉,這我知道,因為我親自去過聖山。你知道上周我去過聖山嗎?」

  「是的,史蒂夫,我知道。」

  他沒有問她如何得知的。他不想岔開話題。「我去了聖山,而你卻沒去。1000多年以來任何女的都不允許踏上那個半島半步。你從來未去過,你父親也沒去過。今天早晨以前,院長從未見過你父親——或者從未見過紙草紙文稿。你能否認這一點嗎?」

  「不,我不能否認,史蒂夫,我不會否認的,」她的聲音低得僅能到被聽到的程度,「我的確對你說過謊。」

  「那麼你怎麼能指望我信任你呢——信任你呀——怎麼叫我相信你說的話呢?」

  她閉上眼睛,用手抹了一把臉,而後又痛苦地看著他。「史蒂夫,我——我不知道是否能讓你理解。你大多時候都在用理智思考,而很少用心去體會。只有心才能體會到有時候謊言是最真實的東西。史蒂夫,當你從巴黎給我打電話時,我的心能感知你的心,能聽出你的本性,而你的本性是最令我擔憂的,也是我最不喜歡的。」

  「我的本性如何?」他咄咄逼人地問。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