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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也就是世上本無聖賢之人,只有罪人。人類本就是由扭曲了的木頭做成的,怎能有梗直的人材?康德曾那麼說過。

  內奧米曾作過修女,是宗教信仰者,一位宗教出版社的好大使——卻拋卻了道義,她到底也只是個人罷了,她身上也繼承了人類的一切弱點。像他一樣,跟每一位其他人一樣。

  他重溫了這次教訓,他以後再也不會忘記了。為「第二次復活」計劃工作的人也都是平凡的人,而不是神和天使,這和《國際新約》裡所描寫的耶穌一樣。在這些偽裝虔誠的人的骨子裡,都脫不了人性。

  這麼一想,倒感到稍好些了。

  明天和以後的日子裡他再也不會覺得那些人比自己聖潔,比自己高明。因為就人性而言,大家原本都是一丘之貉。

  他們在船上最後的晚餐就要結束了。

  喬治·L·惠勒事先訂好的晚餐很豐盛,但蘭德爾只吃了一點,他覺得這樣折磨自己心裡好受些。

  蘭德爾感到身後飄來的熱氣,知道甜食正在準備之中。達麗娜會很愛吃,而他已沒有胃口。他已經睡過一覺,又沖了個澡,酒也醒了。但他對吃提不起興趣。

  他環視了一下他們的小桌子,他們坐在錢博德餐廳的後部,綴滿星星的天花板被強烈的燈光照得很明亮。他的左邊,達麗娜正用她中學生水平的法語跟一位年輕的餐桌服務員說話來測度他是不是好脾氣。他的右邊坐著內奧米·鄧恩,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冷漠而矜持,只有你跟她說話時她才開口。他努力想她裸體的樣子,想她進入亢奮狀態的癡迷樣。可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就好像不能褻瀆一位貞節的女子一樣。他對面的椅子空著。

  大約15分鐘以前,喬治·L·惠勒被叫到內部通話機房,有一個從倫敦打來的電話找他。

  惠勒把椅子往後退了退,把最後一點白蘭地一飲而盡,抱怨說:「見鬼,誰在這時候打電話?」他走過一個個餐桌,邊向船上新認識的乘客打招呼,邊走向主甲板上的電話問。

  蘭德爾懶洋洋地看著服務員為達麗娜送上那道甜食,他聽到內奧米在說話。

  她對餐桌服務員說:「惠勒先生馬上就回來,你現在也可以給他擺上。」

  的確,出版商正快速下樓,目不斜視地穿過桌子間的小空隙。他到了之後,蘭德爾平靜地看著煩躁的惠勒。

  惠勒跌坐在椅子上,氣得哼了一聲。

  「運氣真不好。」他嘟噥著說,拿起餐巾,沮喪地坐在那兒。

  「什麼事,惠勒先生?」內奧米終於問。

  他這才意識到大家的存在。「是傑弗裡斯博士從倫敦打來的。我們可能會有點麻煩。」

  餐桌服務員上前要給他送甜食,但惠勒粗暴地吼道:「我現在沒胃口吃這玩藝。給我倒點新鮮的美國咖啡。」

  「什麼樣的麻煩?」內奧米小心翼翼地問。

  惠勒沒理她。他對蘭德爾說:「我得說,傑弗裡斯博士十分焦慮,他知道我們給你的公關宣傳準備時間有限,他知道一定不能有任何差錯和延誤。如果在我們需要弗洛裡安·奈特時找不到他,我們就有麻煩了。」

  惠勒好像不是在做假設,蘭德爾大感不解。「為什麼我們會找不到奈特博士呢?」

  「對不起,史蒂夫,我應該解釋一下。傑弗裡斯博士離開牛津到英國博物館找弗洛裡安·奈特。傑弗裡斯是想通知奈特他被指定跟你一起去阿姆斯特丹工作,作為你的一個顧問專家。在你許多顧問當中,他將是最重要的。奈特博士瞭解新約的背景——不僅僅是語言,還有一世紀的聖經知識——他在這方面的知識全面而又精深。他們自然一起討論了奈特博士這一新任務,然後傑弗裡斯跟他說好一起吃晚飯時再繼續談。幾小時前,傑弗裡斯博士正要出門去赴約,卻接到奈特博士未婚妻打來的電話。她也就是瓦萊麗·休斯小姐,人生得聰明美麗,我倒是見過一次。她代表奈特博士打電話來說晚餐必須取消,因為奈特博士突然病倒了,而且還病的相當嚴重。他不僅今晚的餐會要取消,連明天也不能與任何人見面。」

  「聽起來那倒不像是很嚴重的樣子,」蘭德爾說,「如果我明天見不到他,我還可以……」

  「問題倒是不在乎明天這一天,」惠勒打斷他的話說,「問題是休斯小姐告訴傑弗裡斯博士說,在預見的將來,奈特都無法和我們在阿姆斯特丹一道工作。話說到這裡,別的再也沒談了。而傑弗裡斯博士實在是困惑不安,因此今晚他也沒有查問這件事。不過他確實問過休斯小姐他什麼時候可以再打電話和他的助手取得聯繫,她卻閃爍其辭地說她必須要和奈特的醫生商量之後再說,然後她就把電話掛斷了。真是奇怪極了,而且也反常得不近人情。如果奈特博士撒手不管,那對我們倒真是一種嚴重的打擊。」

  「你說得對,」蘭德爾緩緩地說,「這件事聽起來真是奇怪極了。」

  只有達麗娜沒有十分注意這些,她叉起一塊糖酥卷,搖動著對惠勒說:「嗨,如果倫敦見不到什麼人,或許我們可以一路坐船到勒阿弗爾去?」

  惠勒瞪了她一眼。「尼科爾森小姐,在倫敦還有些人要見面,而我們也絕不會到勒阿弗爾去。」他又對蘭德爾說,「我已和傑弗裡斯博士約好明天下午二時我們和他在大英博物館見面。我已一再地要求傑弗裡斯運用他的權威影響,要奈特博士在康復後立即重新參加我們的工作。這件事對我們說來將會發生立即而重大的影響。」

  蘭德爾一直在想。他幾乎像是隨意地說出了他心中要說的話。「惠勒先生,」他說,「你還沒有告訴我們奈特博士究竟生的是什麼病?」

  惠勒不禁一驚。「哎呀,傑弗裡斯沒告訴我奈特生的是什麼病。這倒是要明天問他的一個好問題呢,不是嗎?」

  次日的倫敦陰雲低重,毫無生氣,這景象正符合惠勒等人心情。此刻他們正離開公園大道多徹斯特飯店,驅車前往位於勃隆百里區的大英博物館的途中。他們三個人都坐在汽車的後座,達麗娜已獨自一人在導遊的引導下去遊覽倫敦的風景名勝——西敏寺、皮卡得利廣場、倫敦塔、白金漢宮等。

  當他們到達大羅素街,在大英博物館門前停車時,那一排巨大的拱柱不禁勾起了蘭德爾另一次來訪的回憶。他曾和巴巴拉一道來的,那時的朱迪還只是個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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