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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明天晚上,」她又說一遍。「晚上10點,帶上你需要的一切,到我草房來。我們靜候到全村都睡著了。然後,我們就走。我們到你來時上岸的那個遠海灘。馬塔羅和他的獨木舟及一應物品在那兒,我們就在那兒離開。到最近島嶼的航程將用兩天一夜。據說,那兒的法國殖民者有一些大汽艇。我們雇一隻把我們送到有人擁有拉斯馬森船長那樣的水上飛機的島上去,那會飛到塔希提,剩下的事情都是你的了。」

  「我從美國來的朋友加里蒂先生會等在那兒,」馬克說。「我們3人一起回到我的國家。」

  「你高興嗎,馬克?」

  他擁抱了她。「我高興極了。」

  「我也很高興。」她推開他。「現在走吧。」

  「明天晚上?」

  「對。」

  他轉過身,在草房之間走開了。一到場地邊上,他回頭看了看。他看到特呼拉在開門。燭光映出了她的身影,他能看出她那赤裸乳房的高高的曲線。他在心裡作了一個簡單的備忘錄:提醒她帶上某種胸罩,我們要去加利福尼亞、紐約和穿緊身衣者的新世界。

  明天!他在心裡歡呼,他想向全世界大喊,歌頌他的挑戰、勝利和獎賞。他要打破赤道附近熱帶夜晚的寂靜,燃亮場地上的重重黑暗,爬上前面椰子樹稍,搖動樹葉,給加里蒂發信號,他上路了,終於上路了。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被可能發生和行將實現的東西燒得如醉如癡。這就是衣著襤褸的被壓迫者沖出巴士底獄時的那種感覺吧?是的,是的。這也是後來他們一排一排地坐在德法哥夫人後面看著吉勒汀醫生的同姓他們幹他們的工作時的感覺嗎?

  於是,樂趣最終轉到了德法哥夫人的樂趣上。他一一標出斷頭臺上的人頭:永遠勾去父親艾德萊那可怕的頭,母親瑪蒂那奴隸主的頭,妻子克萊爾那可恥的頭。斷頭臺上也該有小一點的頭,海妖島上每一個可笑的野人,還有那個趾高氣揚的雜種考特尼同他們一起,因為,當他和加里蒂完全暴露了這個地方後,這些島子就會被發現,變成人們常去的那種汽車旅館、飯店,上面的每個母狗將成為侍者,靠從主人那兒掙小費過生活。

  斷頭臺上的這些人頭曾經小看了他,多年來對他耍陰謀,直到最近這幾個星期,使他得不到一個男人應有的地位。然而,最終他比他們中的任何人都聰明和偉大,他將名利雙收。他對自己念叨著:名和利,名和利。另外,他還有一個額外收穫,那個波利尼西亞丫頭片子特呼拉,只不過是他想怎麼辦就怎麼辦的一個發洩對象。

  想到特呼拉又讓他再一次想到克萊爾,克萊爾形象中的某種東西使他難以得到圓滿的勝利。通過另尋新歡,他已經侮辱了她。他瞭解她作為一個女人的沒有主見。這定會使她垮臺。然而,令他煩惱的是,這不會徹底侮辱和毀掉她。她肯定會堅持相信,在他們的關係中,她所起到的女人的作用比他所起的男人的作用要大。沒有什麼能使她在這一點上屈服,沒有逃跑就沒有成功。只有當他有一天取回她的遺骸時,他才能完全抹掉她,否則,對她的存在的瞭解將像今晚一樣永遠噬齧著他。

  或許後來他不得不拋棄特呼拉,他想。她穿上衣服、短襪、高跟鞋後,可能相當難看。土著女孩總是發胖,未老先衰,這是事實,儘管不是一個人類學事實。離開土著環境,她也許更多地是一個社會累贅,而不是財富。一旦他睡了她,在講臺上用完她,在電視上用了幾年,她就會讓人厭煩。一個男人對這樣一個女人能說什麼?他該把她弄到什麼地方去——拉魯和蔡森公司?去廣場賓館和21賓館?不,沒有地方去。除了作一件展品,她沒有任何用處。到適當時機,他得送她回島上去。她可以同她的朋友波瑪一道在三海妖希爾頓飯店當服務員。

  無論怎麼說,她早晚要給克萊爾讓路。他對克萊爾沒有多少疑問。離婚也好,不離也好,只要他一招手,她就會跑過來。再次接待她,讓她坐第二把交椅,應該有條件,她必須聽話,必須照他的命令去做。她不能有要求,不許有要求。他讓她做丟面子的事,她也得樂於去做,就像她應該做一樣。是的,見鬼,她要使他快樂,而不是通過取笑他讓她快樂。爬吧,克萊爾,你這條母狗,因為你不得不爬行。

  突然,馬克發覺他已經到達鮑迪皇家草房的入口。他趕緊停住腳,聽到裡面的音樂和歡笑聲。

  他暗自笑了笑。洪水馬上就要到來,他們就要成為囊中之物。他自己,明天晚上差不多這個時間,新的生活就會開始。今天,世上有多少人可以說明天將給他們帶來新生活?世上又有多少人擁有他的秘密魔法呢?

  他值得為自己幹一杯,他現在就去喝。他挺起胸脯,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向這些行將滅亡的人們投去最後憐憫的一瞥。

  39

  第二天一大早,莫德一個人在辦公室後面的臥室裡,還沒穿好衣服就把兩片阿斯匹林放在嘴裡,和水吞了下去。

  昨天晚上鮑迪的宴會,因為土著音樂、鄉村舞蹈和大量的要命的椰子汁和卡瓦酒而非常快樂。人人都爛醉如泥,甚至莫德本人也是如此(出乎主人的意料),晚會直到次日淩晨方才結束。

  儘管如此,莫德還是把鬧鐘定到習慣的7點上,7點鐘她堅決地醒來,洗刷和穿戴。儘管僅睡了4個小時,有宿醉,還有她的這把年紀,她還是決心不放縱自己。在實地考察中,她惜時如命。如果把一個小時浪費在自我放縱和自我滿足上,就意味著從人類知識的總量中減少一小時。今早上,她唯一能戰勝自我的武器就是那兩片阿斯匹林。

  到她穿好衣服,在小小科爾曼爐子上煮好咖啡時,阿斯匹林開始生效了。緊箍她頭上的看不見的夾子開始鬆弛了,她可以更清晰地思想了。同往常一樣,在早上這段時間裡,在進入一天的工作之前,(今天是約見曼奴先生,那位學校教師,時間定在從現在算起20分鐘以後),她喜歡檢閱一下她的考察隊伍。

  她檢閱了她的隊伍。

  她以郵袋作為檢閱的起點,郵袋是昨天下午較晚的時候放到她辦公室的,晚上被拉斯馬森船長運回了塔希提。

  麗莎·哈克費爾德送來的信封最大,是一個馬尼拉信封,地址是加利福尼亞洛杉磯的賽勒斯·哈克費爾德,她的丈夫,同時還有一封普通航空信,寫給她正在華盛頓特區旅遊的兒子梅裡爾的。在把這兩個信封裝入帆布袋前,麗莎做作地吻了那個厚信封一下。她解釋說,信封裡裝的是關於那個奇跡,叫做普愛的草藥的資料,以及用「活力」主宰整個西方世界的系列方案。賽勒斯會為她的智慧而驕傲,她堅信這一點。

  今天以及直到他們離開的每一天,麗莎會整天忙於她的龐斯德裡昂行動,她現在熱衷於大講特講這個行動。她會接見大批用過這種藥的舞蹈者,以及村子裡大多數在歷史上、傳統上或者個人經歷上同這種藥有點聯繫的長者。

  在全隊中,英德喝著咖啡這樣想,也許只有麗莎同每個專家相比,證明有是這次考察中的最好的人類學者。同時,極有可能,麗莎也許是來三海妖的人中經濟上獲利最豐富的。富者更富,這是艾德萊,親愛的愛德萊的口頭禪。莫德還做了點修正,更年輕,更富更年輕。這種荒唐的草藥究竟會有什麼作用,莫德想,即使商品化不成功,麗莎仍然取得了自己的成功。因為,在三海妖上,她已經無意中發現了醫治年齡的奇藥,這種草藥真是不老丹。其成分很簡單:忙不停。如果有什麼起作用,就是這個。莫德毫不懷疑,她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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