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三海妖 | 上頁 下頁
一一五


  他感到,儘管中午天氣炎熱,他的雙肩和雙臂還是起了雞皮疙瘩。他被這種獎勵以及為了獲取它而必須採取的罪惡步驟嚇呆了。

  但是,當他站起身時,已經作出了決定。擺在前面的加里蒂之路,是個未知數非常嚇人,因為他不知道他的力量,然而卻能實現遠遠超出了他所夢想的抱負;瑪蒂之路、克萊爾之路,是明確的但又是可怕的,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軟弱,這比任何被永遠活埋的噩夢更加恐怖。那麼,選擇是清楚的。

  他努力設想,第一步先把昨晚寫給加里蒂的信寄出去,不需要做任何修改或補充。它解答了剛才讀過的信中的一切問題。對,他得把它放進拉斯馬森的寄出袋中,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瞭解他的計劃是否可行。一切都取決於,取決於特呼拉。游泳比賽之後他要見她,那時她的野性之心將把他看作征服的英雄加以歡迎。至於克萊爾,讓她到地獄去吧,她現在是過了時的小家結髮妻子,不再屬￿他了。喔,也許不完全是這樣,或許在她跪下來乞求他的恩賜和光顧而不再責駡他時,還可能屬￿他。克萊爾,喔,走著瞧,走著瞧,她現在微不足道的,重要的事件正在醞釀中,它們才是關係重大的。

  馬克折好加里蒂的信,裝進屁股口袋裡,點上滅了的雪茄,踏上小路走向村子。他感到自己已擁有了25萬美元。

  今天學校的課程壓縮了,一口氣上到吃午飯時問。曼奴先生一開始就宣佈,為了節日的緣故,學校兩點鐘放學,在節日開幕項目游泳競賽開始前他們還有一個小時空閒時問。「這一周我們都按這個時間表上課,」曼奴先生補充說。

  這一宣佈給學生們帶來了一陣歡快和輕鬆的空氣。

  瑪麗,卡普維茨周圍班裡的其他人,平日總是聚精會神、規規矩矩,現在卻在興奮地交頭接耳,互相戳弄著,咯咯笑著,戲弄著,拉扯著,使曼奴先生的課也講不下去了。即使平日老是嚴肅的尼赫,今日也不再專心聽講了。他更愛笑了,並且不斷用會意的點頭和微笑來回答瑪麗的目光。她明白,他的好情緒部分來自於他終於說服她在昨天的煩亂之後又回到了教室。事實上,在法西那阿羅研究課和包括豐滿的女孩波瑪和強壯的華特洛的現場解剖課之後的休息時間裡,她的突然消失並沒逃過洞察一切的曼奴先生。當瑪麗顯然是早早地來到教室裡時,先生走到她跟前,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問她,是否身體不適。他說前幾節課一直在惦記著她。瑪莉含糊地說是頭痛,不得不躺下休息,先生也就不再問什麼了。

  現在,瑪麗聽著曼奴先生關於海島歷史的最後一課,感到一陣饑餓。她想大概是沒吃午飯的原因——但又明白根本不是這回事,因為在額外的休息時間裡吃了新鮮水果——接著自己又承認,是擔心每時每刻都可能再次看到裸體波瑪和華特洛,擔心下一步會表演什麼。

  想到這兒,她的胃又飽了,而她卻沒有感到這一點,她的信心又回來了。她提醒自己,她已經看到了絕大部分,今天不會再有什麼新東西了。她注意到尼赫在她旁邊變換位置——歷史課已經講完——她回想著他昨天在聖堂旁那塊涼爽空地上說的話。「毀壞愛情的是害羞,是害怕,是無知,」他說。「看你該看的,學習你該學習的,只要你的心裡裝的是真正的愛情,就不會破壞任何東西。」尼赫說的這些會使她在心目中的他來到面前時有所準備,並且不會厭煩。當她再次面對阿爾布凱克那幫老朋友時,她擁有了明顯的優勢。她感到滿意,感到飄飄然。她平靜了下來,幾乎有點焦急地盼著即將到來的那1小時。

  曼奴先生正為最後一節課作準備,用他的纏腰布一角擦擦眼鏡,戴到耳朵上,然後用心看一張紙。屋子裡的學生發出一片嗡嗡聲。瑪麗的雙眼溜向右邊開著的窗口。她能夠看到父親仍然在三角架上的勞萊克斯相機旁邊。湊巧,他也在幹著曼奴先生剛才幹過的事情,擦他的無邊眼鏡。

  瑪麗早飯時沒見過父親。她得知,他在同莫德·海登進行早間會晤。後來,她到達校院時,吃驚地看到他已經在那兒,在忙著擺弄設備,一會兒跪著,一會兒跳起來,一會兒轉圈,一會兒蹲下,一會兒用手指在眼前做框,選取場景。

  她悄悄走到他身後,撓他那熱烘烘、濕乎乎的脖頸。他大喘一口氣,差一點失去平衡,腳尖向旁邊一趔趄,用一隻手撐住才穩住,他轉過臉,「噢,是你,瑪麗。」

  「你認為是誰?某位性感的海妖?」接著,當他像一架手風琴豎直拉開一樣,站直身子。她問道,「你到底在幹什麼?」

  「莫德要一套完整的學校佈局資料,黑白的、彩色的、彩色幻燈片。」

  「這兒有什麼可拍的?無論什麼地方的老學校都是這個樣子。」

  薩姆·卡普維茨已經取下了他的勞萊克斯。「你有點煩人了,瑪麗。每個攝影家都得留心,我的意思是,不要讓照相機的眼睛對它所見到的事物太熟悉,太司空見慣。照相機的眼睛應當永遠保持年輕,新鮮,對對比和新奇的敏感,永不想當然地亂拍。瞧瞧施泰肯的作品。永遠年輕。」他半轉過身,朝著房子的圓草頂點了下頭。「不,在美國或歐洲沒有這樣一座學校,當然也沒有學生穿你們班裡那樣的衣服,世上也沒有曼奴先生那樣的老師。也許你的意思是說,同你在家中的課程相比,現在學的東西都過了時。」他停下來,心事重重地考慮著他的女兒。「起碼,從你每天告訴我們的情況看,這裡的課程,歷史、手工藝等等,的確同你們學校的差不多。」他遲疑了一下。「是這樣,對吧?」

  這個問題使瑪麗警覺起來,差點就要探測到被她省略的課程了,腦際又浮現出波瑪和華特洛昨天在教室前面的情形。她連忙把他們藏起來,咽下一口氣。「對,爸,我想這是我的意思。」她不想讓談話繼續下去,因為可能出現漏洞,於是便假裝不感興趣。「好了,我得走了,」她說。「拍照順利。」

  這是幾個小時前的事。從那開始,她一次又一次地通過各個開著的窗口看到父親和他的相機。她又看了看窗外,窗子裡沒有了他的身影以及他的勞萊克斯和三角架。她想他已經拍完了他的系列圖片。曼奴先生又講話了,她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先生身上了。

  今天不再進一步討論人體器官。聽到這句話,她松了口氣,但不清楚要討論什麼。幾分鐘後,她弄明白。她好奇地拱起背,求知欲戰勝了難為情。

  曼奴先生許諾,關於引起伴侶注意的講演將很詳細,需要幾天的時間,只有在他講了廣泛的基本知識之後方可開講。今天下午,他將討論和觀看主要做愛姿勢的演示。他說,共有6種基本姿勢,由此而派生出來的也許有30多種。

  「首先,主要姿勢,」他宣佈說,像魔術師說「變」那樣擊了一下掌。華特洛和波瑪從後屋裡出現了,他們神情木然。這位強壯的運動員依然穿著他的短衣,而那位22歲的寡婦波瑪卻飛快地解下草裙,扔到一邊。

  儘管瑪麗在教室後面,仍可以從一行行學生中間清楚地看到演示。令她驚奇的是,演員之間並沒有接觸,只是擺出一種姿勢。他們像一對沒有感情的雜技演員,按照導演的要求,在優雅流暢地表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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