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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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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遺憾發生這種事,湯姆,本不應發生。」她感到同他在一起很舒服,更親切,現在他已經揭示了一次個人的失敗。 「不,我本不該讓它發生,但我讓它發生了。」 「於是就應了一個老說法——一朝被蛇咬,終生怕井繩?」 「不完全是這樣,還有更多的原因。那次經驗,其實那也並非偶然,使我更加深了對父母的認識,使我懷疑人們間的親密關係,我比以往更加集中精力於我的法律工作。不長時間,我被提升。為初級合夥人,就是幹賣方的工作沃爾夫和考特尼公司。但在我的工作中發生了一個奇怪的插曲。我一直做著大量的稅法方面的工作,為合作提供了諮詢一類的事情。漸漸地,我開始從公司別的人那裡得到更多的法院案件,大部分是離婚案。我成了一個離婚法專家,處理過千百件訴訟,很快便將我的全部精力投入其中。回顧過去,我可以看出是什麼驅使我這麼做。就好像要獲得第一手證據來支持我自己關於女人和婚姻的思想。我不想看到它最好的一面——在美滿婚姻中的健康的、相對幸福的夫妻。那一面使我成了局外人,成了一個失敗者。通過把自己埋進婚姻爭端的世界裡——並且我無法告訴你男人和女人們在一間離婚辦公室裡是什麼樣子,敵意,仇恨,可憐的自私,明顯的痛苦——通過把自己也變成其中的一部分,裝成認為這是正常的,證明自己決計獨身的正確。我扭曲了自己,開始適應這種心態。你想不到,如果生活在分居贍養費、財產授與、子女監護、起訴和抗訴以及痛苦的離異的世界裡,會更加被扭曲到何種程度。你最終會對自己說,所有的女人都不可信,都有病,而且所有的男人也是如此,雙方都是混蛋。你懂嗎?」 「你仍然這麼感覺嗎?」克萊爾問。 考特尼沉思了一會。「不,」他說。「我不認為仍然這樣。」他又一次考慮了整個過程,一種自我商討,都忘了點燃熄滅了的煙斗。「總之,」他說著,抬起頭面對克萊爾,「我變得如此厭惡天天與之打交道的人們,一切事情都如出一轍,令人厭煩,我被環繞著我的生活詭計弄得十分反感,以至於有一天我查了自己的銀行帳戶,看到有足夠的錢,便告退了。我的合夥人同意我缺席。但按我的意思,是退出。我大約每6個月從他們中的一位那兒收到一封信,每次他們都要問我是否已經將那些胡說八道從我的體系中清除了出去,是否準備從我所在的地方回到那些墨綠色大牆之中,諸如此類。我回信說不。近來,信來得少了。」 「你退出後直接來到這兒嗎?」 「首先,我到了加利福尼亞的卡梅爾。我想我要休息、思考,讀魯弗斯·喬特的一本律師自傳——我上學時就對這個奇妙的歷史大傻瓜產生了興趣,作了大量筆記——但我覺得不想工作。可是卡梅爾也到處是我在芝加哥所認識的那種人——還有,也像在伊利諾伊州伍德斯托克那一夥——於是,我明白了,我逃得還不夠遠。最後,我到了舊金山,參加了一次太平洋巡遊,乘南海馬裡波薩號駛向悉尼。我們在塔希提停留時上了岸,我是唯一對這個島子熱心的人。幾乎所有旅客所期望的太多,而我一無所求,結果證明我們都是愚蠢的。他們對低俗和商業氣味大失所望。我則高興地發現了世界上的第一個地方,在這兒,一個灌滿了——灰心喪氣——所有有害的毒藥的人,會將毒氣排除體外。你可以處身陽光中,向世界說見鬼去吧。於是,當馬裡波薩號繼續前行時,我留了下來……現在你明白了,整個的考特尼傳奇。我們站起來歇歇好嗎?」 克萊爾在椅子是裡幾乎一動不動,溫和地提出異議。「反對,」她說。「我沒有得到全部傳奇。前面只講到我們的主人公留在塔希提。但過去的三、四年他是在三海妖上,而不是塔希提。你想跳過中間章節嗎?」 「反對有效,但確實沒有什麼可跳過的。我在帕皮提遊蕩了幾個月,喝了許多灑,一碰酒瓶子,就能交朋友,有時還能變成好朋友,奧利·拉斯馬森船長就是一個。我們一起喝酒。交情相當親密。我喜歡這個好嘲笑人的老酒鬼,他也喜歡我。我漸漸瞭解了他,除了他的工作我幾乎什麼都知道了,他的工作不是我感興趣的。我所知道的只是,每隔兩周,他外出辦進口貨。總之,又一次間隔到來,我知道他要離開,等他過兩天返回。可他沒有露面,一周過去了,這引起了我的注意。正在我開始查詢時,我從他在莫雷阿島上的妻子那兒收到一個口信。她說,奧利病了,得馬上見我。我在午飯時匆匆趕到那兒。我發現船長躺在床上,瞧悴而虛弱。我得知他得肺炎躺倒有兩周了。與此同時,他的副駕駛員迪克·哈培割破一隻腳,感染很厲害,仍然在醫院裡。結果,船長已經錯過了兩次外出,這就意味著他經常去訪問的那些人已經至少有一個月沒見到他了。他不停地講,不斷地試探我,突然,他抓住我的手腕說,「湯姆,我得求你件事。」 考特尼停了停,顯然是在回想以後發生的事情,將煙斗裡的煙灰倒進一個椰殼煙灰缸裡。他注意到了克萊爾的專心神態,然後繼續他的故事。 「拉斯馬森船長想問我的是,我是否仍然可以飛行。他知道我曾駕戰鬥機在鴨綠江上飛行。我告訴他我什麼也沒忘。接著他又問了一個問題。我是否能駕駛他的沃特-西科爾斯基?我說我認為行,但要有人先給我簡單介紹一下。船長說那沒有問題。他太虛弱了,無法駕機,但他將支撐著起來,告訴我該怎麼做,只要我照他的指導去辦就行。我說行,但不明白有什麼必要讓這兩栖船飛起來。他不能等到身體好了後自己親自駕駛嗎?那是我們關係中最嚴厲的時刻。他想知道他是否可以相信我,交給我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不單有關他的名譽,而且還有關他的生計。他急於要得到我的回答。他十分清楚他可以委託我任何事情。「好,湯姆,」他說。「我想給你講一個有關你從未聽說過的地方的故事——即使老奶奶也沒聽說過——一個叫三海妖的地方。一連兩個小時,他和盤托出。我坐在那兒,就像一個坐在斯特拉博或馬可·波羅腳下的小男孩。全神貫注。當你讀伊斯特岱教授的信時是否也有這種感覺?」 「我說不上是怎麼感覺的,」克萊爾說。「看起來太像世俗世界的一個奇跡。我想距離同波利尼西亞差不多,看起來難以令人相信。」 「好吧,我更加清楚了,是從奧利·拉斯馬森的實用語言中過濾出來的,」考特尼說。「他告訴了我海妖島後,繼續說下去,當他上次離開鮑迪時,有一種島上可能發生有史以來第一次流行病的擔心。船長答應下次回去時帶上必需的藥物。現在,他已超期一個月了。他怕會進一步拖延。得有人駕駛他的飛機去海妖島。結果是兩天后,我坐在駕駛員位子上,虛弱的拉斯馬森坐在我身旁。我毫不費力地操縱飛行和著陸。我在海妖島的不期出現遭到了某種敵視。當奧利解釋了我是什麼人,是幹什麼的以後,鮑迪放了心。我被當作恩人,受到宴請和歡迎。以後的幾個月,我代替哈培,陪伴奧利進行了每一次去海妖島的飛行。不久,我就被村民完全接受了,就像接受船長本人一樣。這幾次訪問在我身上產生了特殊的效果,我發現那裡一切都同我所藐視的我家鄉的那一套相反。儘管塔希提,連同酒和女人,算得上一種逃脫,但並沒有完全拋開舊日的痛苦和扭曲的感情。三海妖產生了使我感到滿足和平靜的效果。一次訪問中,我要求奧利把我留下,直到他下次回來。當他回來時,我已經把衣服和其他束縛人的東西都扔到一邊了。我不想再回帕皮提,甚至連回去取我的物品也不想,事實上,我也沒去取,船長替我取回來的。不久,我就被引進部落裡了。我有自己的草房。因為我的學識,也有了威望。除了偶爾去去塔希提,去買讀物和煙草,我就一直在這兒了。」他停下來,向克萊爾致以歉意的微笑。「你真行,克萊爾,我多年沒有作這麼完整的自傳了。」 「我很高興,」克萊爾笑容可掬。「然而,我不認為你已經完整地作了自我介紹。我認為你只是告訴了我你想告訴我的,僅此而已。」 「我已經告訴你我所瞭解的自己,其餘的需要加工和整理。」 「可你對這兒十分滿意?」她將此作為一個小小問題,毫無挑戰意味地提了出來。 「作為一個男人所能要求的——對。每天早晨醒來就是我渴望的愉快的一天。」 「換句話說,你不打算回芝加哥了?」 「芝加哥?」考特尼重複這個詞,就像在讀廁所牆上的髒話。 克萊爾看到他皺著眉頭,立刻覺得她必須忠於自己的童年,她所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也並不那麼壞,」她說。「星期六到郊外兜風,在密歇根湖游泳,去鬧市區都很有意思。我甚至還記得在林肯公園裡騎小馬。為什麼,我——」 「你是說你也從芝加哥來?」他說,臉上掛著狐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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