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三海妖 | 上頁 下頁
八三


  「那好,我們來到這兒,我們將親眼目睹。總之,這個奧維麗說,整個節日將從第一天晚上的典禮舞蹈開始。是為了創造一種氣氛——喜慶和自由的氣氛。一小時前我看了他們彩排。奧維麗撇下我去工作後——有一些新手得教會他們同全組人一起表演——我獨自坐在那兒,像一種觀摩,被奧維麗所說打動了一點,但仍然感到某種孤獨,置身事外。可他們一開始跳舞,我就被完全吸引住了。關於舞蹈,我懂得一些,可是,親愛的,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舞蹈。說到我們的搖擺,那只不過是兒戲。他們有一個良好的舞蹈狀態,一隊男子和一隊女子,面對面,動作整齊劃一——一對樂師用笛子和木鼓開始——婦女開始擊掌和歌唱,向後擺頭,挺胸和擺胯,全身的肌肉在動,在瘋狂地動,而男人們,屁股在轉動,狂野地轉動。令我吃驚的是這並未引起放蕩。我想我被這種場面深深吸引並表現了出來,眼睛大睜,手拍大腿,這對奧維而跳了過來,向我伸出手。好吧,我本沒想加入他們——我這把年紀——而且已多年沒跳舞了——但我被吸引了過去,到了這群陌生人中,搖擺了起來。幾分鐘後他們休息了,感謝上帝,因為我口發乾,胳膊腿酸疼,以為要崩潰了。飲料遞過來了,是一種動物的奶做成的,奧維麗講解下一個節目,我本不想繼續下去,可馬上又想參加,躍躍欲試。他們圍成一圈,我也在其中,開始跺腳,旋轉,邁進邁出,我隨著旋律跳得發狂。賽勒斯和老朋友們看不到我,我感到高興。真是奇觀,那麼瘋狂——我渾身濕透——我要像那些海妖島女人那樣除了弄些草在腰中間外別的什麼也不穿。我仍然相當注意不要顯得傻乎乎的,但我還是將芭蕾舞鞋甩到了一邊,而且當我們旋轉和扭擺時,我拉起罩衫,想解開扣子,最終還是將它扯了下來——所以現以上面沒有扣子——我只穿著奶罩和裙子,簡直一個瘋子。我學得很快,學動作很快。好吧,有許多年沒有感到這麼自在,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甚至也不在乎自己,只管盡情歡樂。結束時,我甚至不覺疲乏。這不奇怪嗎?總之,他們喜歡我,我喜歡他們,並且我答應奧維麗每天去那兒。我得就此為莫德作筆記……真有意思。那種瘋狂舞蹈是年輕人的事,起碼在家鄉是這樣。像我這個年紀的已婚女人,而且有個兒子已上幼兒園,不會幹年輕的澤爾德·菲茨傑拉德或伊莎多拉那樣的事。但你知道,我離開時,鼓起勇氣問奧維爾的年齡。她比我還大——42歲——你能想得到吧?我猜是豁達使她這樣。我知道豁達也和我在一起了,我簡直等不到明天了。」

  聽著麗莎·哈克費爾德的熱情言語,哈裡特為她而高興。像以往一樣,她要每個人都幸福。她幾乎忘了自己近來的悲傷,可現在,摹想著節日舞蹈,她幻想出瓦塔也在其中,他以前該是多麼放任和有生氣。

  她記起了自己的職責,停下腳步,覺察到她們已經越過莫德的住處有幾棟房子遠了。「聽起來很帶勁,麗莎,」她說。「有一天你得讓我看一看是什麼樣子……瞧,我差點忘了,我有事得去見莫德了。你能原諒我嗎?」

  「去吧,原諒我如此口若懸河。」

  她們正要分手,麗莎又記起了該講講禮節。「噢,哈裡特,我是要問,你今天過得怎樣?」

  「像你一樣,歡樂,一場大大奇妙的歡樂。」她知道麗莎不會深究,如果深究也不會懂她口氣裡的含義。

  下午4點多一點——在家中通常是一天中難過的一段時間,在此時為已做或未做的事後悔,忍受同失望結伴而行的夜晚的臨近——但克萊爾·海登此時因為忙得不可開交而高興。

  因為她自己的桌了到明天才能用上,她坐在莫德的桌旁,打完第三封信,從打字機上將信扯下來,又裝上紙、複寫紙,準備打第四封信。在去見鮑迪前,莫德口述了7封信給她在美國和英國的同事的信,每封都很短,但具有挑戰性,都暗示著一種驚人的即將到來的研究。

  「莫德那些看似不經心的信是經過仔細推敲,想在人類學界散佈有利傳聞的。一位某某博士會在達拉斯拆開她的信,受寵若驚地聽荒唐的莫德對他說些什麼,對她寫信的那個「神秘島」大感好奇,於是他會對圈內的其他人說,「我說,吉姆,我上周收到誰的信了——莫德——莫德·海登——這老太婆正在南太平洋進行偷偷摸摸的實地考察,這次可非同一般——不能輕視她——她正在開足馬力。相信那些老牌貨吧。」這樣,通過人為地製造氣氛,莫德將為她在今秋美國人類學會上的戲劇性表現和報告創造一種合適的氣候。這樣,她將加強沃爾特·斯科特·麥金托什博士對她的支持。這樣,她將把來自大衛·羅傑森博士的威脅掃到一邊。並且這樣,她將被奉為《文化》的執行編輯。她的兒媳婦明白,從今天起她的打字機不會閑著了。

  克萊爾對在這次提升中的同謀者地位,對幫莫德贏得高級職位,同時還能為馬克贏得一個較好的位置感到得意。這是他們結婚以來她頭一次為他們自己打算——儘管今天她更難相信她需要這個——她將空紙夾進打字機,卷了進去。

  她正俯身在讀速記稿,門突然打開了,明亮的陽光照進來,使她什麼也看不清。她蓋住眼睛,聽到門關上了,放下手,看到赫然出現的來訪者湯姆·考特尼,身穿T恤衫和藍工裝褲,顯得愜意和有魅力。

  他發現克萊爾在桌子後面顯出驚奇。「哈羅……」他說。

  「也問你哈羅。」

  「我、我猜我會見到莫德。」

  「她在頭人那兒。」她的主意馬上變了,她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耐心工作了,她需要陪伴。「她可能馬上就回來,」克萊爾飛快地說。「你怎麼不坐下?」

  「如果你不介意?因為你正忙。」

  「我白天的工作幹完了。」

  「好吧。」他朝長凳走去,從屁股口袋裡向外拽著煙斗和煙荷包,然後坐下來裝煙斗。「我該為不敲門闖進來道歉,這兒一切都不正規。慢慢就忘了你們——你們美國做派。」

  她注視著他將點著的打火機送向煙斗,她不知道他腦子裡對她有何想法,是否認為她是個人物。除了丈夫和醫生外,沒有別的白種男人看到過她光脊樑,而這個陌生人見到了,他能想什麼?

  她在椅子裡轉向他,將裙子扯下來。他吐出大團煙霧,抬頭看著她,詭秘地微笑著,疊起長長的雙腿。

  「好吧,海登夫人,」他說。

  「我將用克萊爾向你交換湯姆,」她說。「叫克萊爾就很好,你對我的實際瞭解同我丈夫一樣熟悉。」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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