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三海妖 | 上頁 下頁
三六


  她事先同露西和菲文約好1點鐘在貝弗利山最新的斯堪的那維亞飯店,大狗飯店,吃午飯,但到12點鐘,她又覺得如果能說服賽勒斯同她一起吃飯,就可以取消約會。她穿著她的最新購置品,一件略帶褶襇的翡翠色連衣裙,既不顯胖,也不顯年紀,這打扮用來對同性女友是太浪費了。

  她找了電話,一下子要到了丈夫。

  「麗莎嗎?」

  「你好,親愛的,我突然想給你打電話。」

  「你打的正是時機,我剛準備趕到俱樂部去見雷克斯·加里蒂。」

  「噢,你是說,午飯已經有約了?」

  「我老早就約定了。他飛來講課,想見我談談基金會的事情。我們將很快吃完午飯,然後回到這兒——」他停了停。「你問這幹啥?你想同我們一塊吃午飯嗎?」

  「不,不,我只是問候一下。」

  「你會喜歡他的,他是個健談的人。」

  「你們是對口味了,親愛的,我不去了。事實上,我同露西和菲文也已約好。」

  「太不巧了,你今天在幹什麼?」

  「謔,吃午飯,然後,做頭髮,逛商店,你知道的。」

  「好極了,我得快走了,回見。」

  「回見,親愛的。」

  此後,她驅車到貝弗利山。賽勒斯真不錯,還邀請她去,她想,尤其是在他忙碌的一天的中午。但她對那位旅行作家卻沒有耐心,儘管她沒讀過他的作品,也沒見過其人,仍沒有一點想見他或讀他的作品的欲望。她想要的是同賽勒斯單獨在一起,坐著聊天,海闊天空,也許還能談談他們自己。近幾年他們交談得太少了,也許是因為他在一天的工作中說得太多,也許是因為她同他的工作(或任何有趣的事情)沾不上邊,以至於他們現在幾乎無話可談,除了邁雷爾,朋友和新聞,再也沒什麼可談了。

  當她到達大狗飯店時,露西和菲文已經在預定的座位裡了。她們誇她的連衣裙,她也誇她們的。喝酒和點菜花去一些時間,說了一陣她們的一個共同女友同丈夫分開的閒話,推測是否有另一個男人插足。她們討論了三人在比爾特莫看過的巡迴演出公司演出的那出戲。她們討論了最新暢銷書,其中內容有多少是作者自傳,書中女主人公是否真是以一個可恥的電影演員為原型。她們討論了第一夫人的新髮型。上菜後,露西和菲文開始談她們的女兒,談得沒完沒了,麗莎呆在一旁,感到厭煩。談論成長的孩子,就像要弄清一個願望一樣,使她沮喪。她唯一想談的話題是她的生日,但她們不理解其中的緊迫性,不會理解,因為露西才36歲,而菲文才31歲,她們正在好時候。

  離約定的理髮時間兩點半還差10分鐘,她留下自己的那份飯錢,逃了出來。她本來可以步行,但還是開著她的大陸人過5個街區到了羅德奧大道,在伯特蘭美容廳旁的專用場地停好車。

  一時到裡面,她把外衣留給招待員,接過店裡的罩衣,進入個人理髮間,脫下她的連衣裙,披上罩衣,站起來走向後面最盡頭那個洗頭池,她的固定理髮小姐正等在那兒。一邊走著,一邊應答著伯特蘭可愛的法語歡迎詞和廷娜·吉爾福德從一架幹發器下發出的揮手致意。

  在水池邊,她仰躺在椅子上快速洗髮,肥皂和水的柔滑令她感到舒服,她最喜歡這個美容廳那套能駐顏還能養顏的操作規程。它能產生一種欣快,將頭腦裡的所有焦慮排除乾淨。你變成了一個不需做決定的物體,當操作者的手在為你忙碌著時,你的唯一職責就是坐在那兒,在那兒就行,你的感覺就像是蓬皮杜夫人。

  麗莎自動走進單人間裡,戴上帶孔套帽,感覺著頭髮被一綹綹地從孔里拉出來。她的頭髮被擺弄著,逐綹上色,然後紮好,她伸開雙腿將村裙提到腰際,第二個小姐已經拿來一鐵桶蜂蠟,開始麻利地脫她的尼龍長襪,將它們沿腿卷下,脫下她的鞋子,又脫下短襪。她注視著她的勻稱的小腿,對它們仍然像年輕時一樣感到高興。她懶洋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姐用一個木制工具往她腿上打蠟條,然後猛然將蠟條扯下,將任何看不到的腿毛連根拔出。

  頭髮裝飾已經做完,兩腿也像大理石一樣光潔,她沿著定型線走著,頭腦裡一片空白。還有第二次,甚至更多的徹底沖洗,隨之還有按摩、染髮、僵硬的刷子和蓬鬆的毛巾,然後是伯特蘭親自下手的15分鐘,他梳、理、刷,熟練地使用著卷髮夾,最後把頭髮剪好。

  套上發網後,她在一架幹發器下安頓下來,渡過下一個鐘頭。她已經開始甩掉上午的不快了,這時她看到延娜·吉爾福德已穿好衣服,準備離開,正在走近她。她不在乎同廷娜說話,因為廷娜少說也得50歲,麗莎感覺到某種優越感。她伸手關掉幹發器。

  10

  「麗莎,親愛的,」廷娜激動地說,「我不想佔用你那怕一小會兒時間,但我剛聽說在帕薩迪納出現的驚人奇跡。一位瑞士醫生,是位整形外科醫生,開了個門頭,女孩們一片讚揚,絕對一片讚揚。他的價格是貴了些,相當貴,但她們都說值得。在蘇黎世發明的一種新方法,它既快又絕對不太顯眼。一個療程保准你沒了鬆弛的下巴和脖子,沒了眼袋,如果你還想為你的胸部,親愛的。」

  「你怎麼想到我會去整眼睛?」麗莎冷淡地說。

  「怎麼了,親愛的,我剛好想到——怎麼了,人人都在談論他——怎麼了,我想當一個倒了我們這個年紀——」

  麗莎差一點衝口而出:我們這個年紀,什麼我們這個年紀,你只是意味著你的年紀,你這個掃帚星。但她只是說,「謝謝,廷納。如果我需要去的時候,我將向你請教。現在請原諒,我不得不走開了。」

  她伸手開了幹發器,廷納的聲音被幹發器的嗡嗡聲湮沒了。

  廷納走了,麗莎的良好狀態也隨之消失了。她被朋友的無禮攪得心亂如麻。那個50好幾的老婦竟敢將一個39歲的年輕女人拉到她自己的水平線上。幾乎是同時,她的怒氣消解了,陷入了沮喪。廷納只不過想熱心幫忙,她看得出,熱心而且誠心。肯定是顯而易見,麗莎想,40歲肯定是顯而易見,人人都看得出,她現在感到難過,決定快點逃出這個閒話的陷阱。

  她的頭髮一干,伯蘭德便拿出捲髮器,熟練地梳理著她的頭髮,同時講著他在巴黎取得成功的老生常談,這使她難以馬上穿衣服。她付了錢,給了3份頗豐厚的小費,向汽車走去,思想著那個瑞士整容醫生發明了什麼方法。也許他極度保密,也許他還發現了使你從內部變年輕的方法。那種內部外科,不管奧斯卡·王爾德怎麼說,值得她投入全部積蓄。

  到了車跟前,她才意識到去吉爾商店只有一個半街區路程了。她有一年多未到這家優雅的長褲和運動裝店了。她需要幾條年輕人穿的緊身褲式卡普裡褲在春夏穿,在院子裡或他們在科斯塔梅薩的住處穿。帶著對前景不斷增強的樂觀情緒,向吉爾商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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