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三海妖 | 上頁 下頁
二六


  到了中學高年級,哈裡特發展到了運用相互刺激的最高形式,男孩子們將她看作玩物;女孩子則認為她下賤。哈裡特則對她視為愛人的那些人接受她而心滿意足。並且,在她的應對技巧中——她並不是任何時候都幹那碼事;她有她的標準——她發現了一種她的熱烈、樂交、愛人本性的宣洩,她發現那是令人滿足的豐富源泉。在那些尚屬兒戲的廝混中,雙方都沒經驗,也就沒有人向她提出深入的要求。她的不抵抗就是最高點,這就夠了。她的搭檔們也想不到她隱藏起來的那些。總之,哈裡特在中學裡的最後一年半被珍貴地留在她的記憶中。那時只有一個謎令她大惑不解。除了她的夜來香,在陽臺上或後排座位上或樹叢中吃香外,在高年級的舞會和畢業生的舞會之夜她都孤單地坐在家裡。在每一個公共聚會之夜,她的那幫精力充沛的男性追隨者便完完全全拋棄了她。

  對她群體性的拋棄僅僅是在後來的兩年裡變得明顯了。那時,哈裡特在紐約的貝爾夫醫院培訓,以成為一名註冊護士。選擇做一個護士就像在生或死中作出選擇一樣自然。她熱烈、同情的本性需要某種輸出;她需要一種可敬的職業,在那兒給予善良會受到歡迎和鼓勵;需要一種生活方式,在其中面具不再遮蔽她的真正的內在美。

  當她的寄宿在貝爾夫的500名同學在培訓工作的殘酷重壓下紛紛抱怨和發牢騷時,哈裡特卻對之充滿了喜愛。她為她的蘭白條條制服和黑色鞋襪而驕傲,學習這種專業期間,一年還可掙240美元,這也令她很高興。她對可以俯視東河的餐廳、經常光顧的快餐廳、同女同學們出沒的彎曲小徑,很快就感到熟悉和親切起來。她盼著傳統的加冕儀式,燭光閃躍,肯定會使她的第一年培訓生活達到高潮。她嫉妒高年級培訓生,他們可以穿白色鞋襪,從啃書本走進了手術室和病房。

  只有週末令人傷心,別的同學都有約會,哈裡特不僅僅佔有她自己的房間,而且幾乎獨佔整個宿舍。她的孤寂半年後到了頭,一個啞嗓子高年級學生、將來的男護士,是近視眼,對每個女性(據說)都作非分之舉,發現她孤單一人坐在空蕩蕩的教室裡。他漫不經心地吻了吻她的脖頸,而她卻投入了他的懷抱,反應是如此強烈,以至於這位男護士進而邀她到附近一個朋友的寓所裡試一試她是否僅僅是另一個要他玩的人。對他來說,她的面容還不算難看,甚至在關燈以前,他就明白了,她不是要他玩的那號人。不一會,他明白的更多了。在那一晚,那一夜和第二天清早,他被帶進了太虛境中一個新的和從不知曉的深度中。他不知道哈裡特是否是有史以來做愛技術的寶庫,他只知道在他的無數次奇奇怪怪的荒唐中,從未有過一個人如此無保留地奉獻。第一夜之後,按他的天性,他會將其不可思議的發現作為新聞在整個布爾夫和更廣的世界加以傳播。但是,儘管很難做到,他還是守口如瓶。他要獨享這一奇才。事情非常順利,延續了4個月。到頭來,哈裡特開始相信她已經找到了終身伴侶。當他的畢業臨近,她對他談到了「他們的將來」。然而,他找她的次數卻越來越少,畢業後乾脆無影無蹤了。

  這位男護士留給她的遺產是雙重的:其一,在分手前,他在布爾夫的一半男性中散佈了他是如何的神勇和她是如何技巧嫺熟;其二,他告訴一個朋友,這個朋友又告訴了他的一個朋友,而此人在她推開他的手時,一怒之下又複述給她,話是這樣說的,「她真是個了不起的妞,天底下最難尋的尤物,別的娘們幹不了的她都能幹,但他媽的,見鬼,你怎能同一個除化裝舞會外得用袋子套住腦袋方可示人的女孩結婚並朝夕相處。」

  哈裡特並沒氣瘋,冷靜現實地接受了他的「讚譽」,但內心受到重創。打那以後,幾乎所有的男護士、實習醫師、男職工,甚至還有幾個教師和醫生競爭與她共事。她一概懷疑,退縮,在貝利弗的3年裡後來又有5次相信了她的追求者是在尋求本質的她,於是完完全全地接受了他們——當她委身于他們時,總是希望,希望。除了在車禍中喪生的那位(她根本不知道他能否向她求婚),其他人的表現如出一轍。他們給予她甜言蜜語和媾和,她則享受著他們的肌膚之樂和譽美之詞。他們老是陪她到黑暗和擁擠的地方如廣播城和麥迪遜廣場公園,偏遠飯店和地下夜總會,從不陪他去服裝表演、家庭晚會、親朋聚會或重要餐會。當哈裡特小心翼翼地向他們提出此類要求時,他們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對他們,她稱之為「我的鑒賞合夥人」;對自己,苦笑一下,平淡待之。

  哈裡特作為一名註冊護士從貝利弗畢業時,她帶走的除了她的圓圓的、帶褶邊的、漿過的範倫塞勒帽外,還有她對新職業的一片赤心,一個永遠美好的天性及她對男人們對她的態度的實際瞭解和無可奈何(可憐的破碎的夢,怕是要一直到做到老天開眼)。

  她首次受聘於納什維爾的一家醫務室,第二次是較高薪水的一家西雅圖的診所,最後一次,6個月前,被這家舊金山大醫院雇用。在納什維爾和西雅圖,她生活在一個無男人的世界裡。是面孔嚇住了他們,而她的名氣沒有幫她多少忙。在舊金山,幾乎是立刻,她的社會生活出現了轉機。

  在一次複雜的心臟病急救中她幹到夜裡很晚,離開手術臺時已精疲力盡,走在她左邊的年輕的麻醉師也是力盡精疲。洗完穿畢,他提議喝杯咖啡。兩人都需要,但天已這麼晚,小咖啡店沒有開門的。這兒離她的住處近,她便邀麻醉師到她的屋裡喝咖啡。喝著咖啡,閒聊,她得知了一些這個難看的、內向的年輕人的生活——父母早逝,可怕的親屬監護人,讀書時的艱苦工作,不成熟的婚姻產生的一個智力不健全的孩子,妻子跟她的老闆跑掉了。舊金山對他是一個新的開端,正如對她一樣,她的心飛向了這個靦腆的年輕人。她不能讓他這麼疲勞這麼晚回家,但只有一張床,一張行軍床,他們只好同床共眠。

  那晚的經驗向他揭示了一個從未知曉的世界,又經歷了兩次,他意識到,他不適合哈裡特,她也不適合他。他是那種不相信好運的人,並且擔心他擔當不起如此的肉體之樂。還有,她的能力沒有給他自信,反而令他生出有缺陷之感,並為此暗暗憂傷。儘管如此,他本該同她繼續下去——這種每週一次的治療是無法抗拒的,幾乎壓倒了內心的自省——然而,他看到一個利用哈裡特來加強自己的安全的機會,而安全對他無論怎麼說都是重要的事情。

  作為醫院的新人,這位麻醉師需要他的醫生為給他們帶來利潤的病人而雇用他。他曾見到過沃爾特·澤格納大夫,但大夫至今還沒推薦他。如果澤格納開始為他說話,他相信他在這個醫院的前程算是鐵定了。使他想起澤格納的不但是澤格納作為一名醫生的威望,而且還有他作為女士湯元的名氣。於是乎,這小夥子待機而動,在哈裡特一次穿著挺括的白制服走過時,他指給澤格納,並竭其所能來描述她的天才。聽著他的描述,澤格納的雙眼追隨著哈裡特的其貌不揚的形體,懷疑地皺緊雙眉,對這位煽惑者的神話好像還無動於衷。

  一周後,作為澤格納大夫舉薦的結果,這位麻醉師在一系列報酬優厚的手術中名列前茅。於是,他明白了他已經得分了,澤格納也得分了,麻醉師再也不造訪哈裡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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