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三海妖 | 上頁 下頁
一四


  「連日期都有,他38歲,在西北大學和芝加哥大學獲得學位,某個老商號的新合夥人,1952年在朝鮮為空軍服役,後來回到芝加哥重操舊業,有關記錄到1957年為止。」

  「這便是他去南海的時間,」克萊爾肯定地說。

  「也許是,」馬克說,「我們不久就全知道了。」他合上文件夾,專心於他的乾糧和牛奶。

  「到聖誕節只有11個星期天了,」克萊爾說。

  「我不認為三海妖會像聖誕節那樣,」馬克說,「那不是女人去的地方,去到那些原始人中問。如果我能把你留下,我一定這麼做。」

  「難道不敢一試嗎?」克萊爾說,頗顯義憤。「另外,他們並非地地道道的原始人。伊斯特岱說,頭人的兒子講一口地道英語。」

  「大量原始人都講英語,」馬克說。他突然笑了起來。「連我們某些最要好的朋友,我都不想讓你同他們在一起呆很長時問。」

  克萊爾對他的非常關心感到滿意,摸了摸他的手。「你對此真的很在乎?」

  「男人的職責和本能,」馬克說,「保護自己的配偶……但嚴肅地說,考察旅行並不是野餐,我對你說過多少次我痛恨曾參加過的幾次,根本就不像寫到紙上那樣閃閃發光,同田園詩一般。你總會發現同土人沒有多少共同之處,暫且不說還要同他們一塊幹活。你將失去生活中的所有享受,你還不可避免地會被痢疾、瘧疾或別的這樣的倒黴東西撂倒。我不想讓一個婦道人家受此苦楚,即令短時間也不成。」

  克萊爾緊握著他的手。「你真是個可愛的傢伙,但我相信事情不會像你所預料的那樣,況且,我還有你和莫德。」

  「我們會很忙的。」

  「我希望我也很忙,我正需要全部經驗。」

  「你可別說我沒有忠告過你。」

  克萊爾抽回手,拿起叉子,在她那份煎蛋上戳個不停。如她對馬克的瞭解,她開始懷疑他是否是真地關心她的利益,或者這只不過是他自己對一項新的、生疏的計劃存有的恐懼的反映。難道馬克也像許多男人那樣,是兩個不同的人,不停地對峙,每一方都決心贏得他的那種和平?難道他對枯燥的日常工作暗暗煩惱,同時又發現自己的安全卻正在裡面嗎?他一天的活動,像一座跑得很准的鐘的針那樣穩健。同時,且不論這種日常單調工作的存在有何舒適,他也許想要從中逃脫。克萊爾感到,在他表面修正的後面,可能潛伏著另一個馬克,這位馬克出去旅行不同她一起去,到秘密的蒙特克裡斯托斯去,從日常囚禁和無形樊籠中得到暫時的解放。對他來說,也許三海妖不會給他帶來個人的進步,僅僅是不舒服地跟著別人走。這樣,他會將不喜歡出巢轉變成對他最親近之人的擔憂。當然,克萊爾還拿不准,這只不過是她的猜想。

  吃完自己的煎蛋,克萊爾抬起頭,注視著丈夫吃飯。她對自己說,沒有人應該注視別人吃飯,人們吃東西時並非是最好看的時候,他們看起來傻乎乎,扭曲了,並且沒有自我節制,她把馬克同他的食物分開來。他看上去總是比實際高度要矮,5英尺10英寸,但在他身上有某種東西,某種固執而又不肯定的荷爾蒙,縮小了他。當然,她認為他的體魄具有吸引力。他的相貌和體格很好,正常,勻稱。小平頭對他那張僵直和經常思考的臉來說,似乎是一個時代的錯誤,儘管當他微笑、嬉鬧、高興或滿懷信心時看起來還算協調。那雙眼睛,暗灰色,深深凹進,相距有點遠,鼻子似鷹鉤,嘴唇薄薄的。總的形象可說是漂亮、誠懇,有時和藹可親,一個頗富學識的人。他有一個結實的、肌肉發達的軀體,是一個經常獲得亞軍的運動員的軀體。他穿著隨便,但顯得利落、協調。如果外表就是一切的話,她對自己說,他該更幸福一些,她自己也該感受到他的幸福。但是她知道,他的內部自我卻經常穿著不同的衣服,並且是那樣不合體。她不想高聲悲歎,但確在歎息。

  馬克詢問地抬起頭來。

  她一定得說點什麼了。她說:「我對今晚的聚會有點不安。」

  「有什麼可不安?哈克費爾德已經同意給錢了。」

  「你知道莫德說我們需要的更多。哈克費爾德怎麼能堅持搞這麼一個大隊伍,而又這麼吝嗇?」

  「這就是他富有的原因所在。不管怎麼說,他弄進的不相干的人太多了。」

  「我不知道莫德將如何實行這個方案?」克萊爾說。

  「讓她去辦好了,這是她的特殊才能。」

  克萊爾的眼睛隨著鈴木轉到爐子上。「鈴木,今晚有什麼好吃的?」

  「燒雞塊。」

  「讓他滿足了肚皮才能拿到他的錢,太妙了,鈴木。」

  「當然,」鈴木咧嘴笑了笑。

  「誰的錢?誰的肚皮?」是莫德出現在餐廳過道上。她的白髮亂蓬蓬的,難以名狀,很明顯是風吹的。她那寬臉盤帶著常在戶外工作的紅潤。她的身軀矮胖、結實,圍著圍巾,穿著粗呢上衣、海軍藍法蘭絨套裙、訂做的土裡土氣的治療鞋,真是毫無體形可言。她揮動著厄瓜多爾和幾瓦洛國出產的木疙瘩手杖。「你們在議論誰?」她想知道。

  「賽勒斯·哈克費爾德,我們的財神爺,」克萊爾說,「你吃過早飯了?」

  「幾小時前就吃了,」莫德說著,解開圍巾。「噗,外面真冷。有太陽,有棕櫚樹,還是凍死人。」

  「在三月裡還有什麼可盼的?」馬克說。

  「我盼望加利福尼亞的氣候,我的兒子。」她朝克萊爾笑了笑。「不過,再過不了幾個星期,我們將有可以受得了的地地道道的熱帶氣候。」

  麥克站起身,把文件夾遞給母親。「調查的剩餘部分剛剛到達,沒有一句提到過三海妖。在倫敦是有一個丹尼爾·賴特,並且,直到最近,確有一個托馬斯·考特尼在芝加哥當律師。」

  「太好了!」在馬克的幫助下正在脫粗呢上衣的莫德叫了起來。「考特尼是我所依賴的人物。你們不知道他會為我們節省多少時問。」她現在對克萊爾講話了。「任何像樣的考察旅行都得花半年或一年的時間,甚至可能兩年。因為,我所參加的最短的一次用了3個月。可現在我們只有荒唐的6個星期。有時要用很長時間來確定知情人,即村子裡的一個比較可信、瞭解傳說故事和歷史並願意講話的人。你不可能在一個星期內就找到這樣一個人,然後在一夜之間與之建立起可靠的聯繫。你只得耐心等待,讓他們都熟悉你,懂得信任你,最後才來到你身邊。於是,你發現了合適人選,並且他往往會把整個村莊展示給你。好了,我們的運氣很好,我們有了考特尼。如果他真是像伊斯特岱所說的那樣,他就是一位合適的中間人。他已經為我們將海妖人準備就緒了,他瞭解他們和他們的問題,並且,作為我們中的一員,他又瞭解我們和我們的需要。他是一個信息源,他能使我們立即找到知情人。相信我——」她轉向馬克。「我們有可靠的證據證明考特尼確有其人,我對此高興極了。」她揮動著文件夾。「我馬上就到書房去仔細看一下。」

  克萊爾站起來。「我一會就到你那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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