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聖地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如果保安局要扣留他,必須有理由指控他犯罪。你有什麼證據——」

  「可能是他殺死那個姑娘的,因為想搶回她手中的置他於死地的材料。」

  「利茲,必須要有確鑿的證據,要真憑實據。」

  「現在我還沒有,但假如有一線希望——」

  「利茲,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即使保安局拿到了真憑實據,他們也同樣會束手無策。年輕的小姐,難道你沒聽說?謝爾蓋·季霍諾夫是S國的外交部長,他是作為第一流的外交官訪問法國的。你就從沒聽說過外交豁免權嗎?」

  「哎,都是些扯淡的事,他們不會援引那一條的。」

  「你放心,S國人准會援引這一條。除此之外,還會有什麼結果呢?你只能是兩手空空。聽著,不要自找麻煩,趕快忘掉季霍諾夫,把注意力放在聖母瑪利亞身上。你聽見沒有?這是命令。」

  「好吧,頭兒。」她低聲答應。

  「你不要忘了這個命令,」特拉斯克重複道。「趕快去幹你的活,從盧爾德給我們帶點消息來。」

  她聽見電話另一端傳來巨大的哢嗒聲,便也掛上了電話。

  她慢慢地坐到一把椅子上,沮喪絕望。求得生存的另一個希望又被扼殺了。她盡了最大努力,抓住一切機會,結果卻依然如此渺茫。她顫抖著手取出一支香煙點上,狠狠地抽起來,試圖使自己平靜下來。這該死的地方總會有點什麼東西讓她可以發稿吧。她的頭腦變成了鐵盔,什麼也進不去,只有嗡嗡作響的痛感。好吧,既然這裡沒有什麼新聞,何不杜撰一個呢?哪怕是個討厭卻可以被接受的新聞?她的思緒慢慢地移向唯一的一個人,只有從她那兒才能造出點什麼新聞,她就是伊迪絲·穆爾。

  利茲勉強地要查詢台電話接線員告訴她伊迪絲·穆爾的新餐廳的電話號碼,這家餐廳已重新命名,現在叫「穆爾太太奇跡餐廳」。她一得到電話號碼,立刻打去一個電話,她告訴接電話的女人,她想同雷傑·穆爾先生通話。「告訴他,美國報業辛迪加的利茲·芬奇想同他談談。」

  幾乎就在同時,雷傑便接了電話,他那土味十足的倫敦口音,甜美得像蜜糖。

  利茲這會兒可沒心思去理會那點兒蜜糖。「穆爾先生,我準備寫一篇有關你妻子的新聞,採訪她治癒絕症的情況,以及作為一位盧爾德新奇跡女人,她的某些感受和想法。這條新聞將作為我們國際線路的頭條特寫。你認為她願意同我合作嗎?」

  「我——我絕對相信她會萬分榮幸的。」

  「好吧,我們明天下午兩點在你的餐廳面談,邊喝茶邊交談。你出人,我寫文章。」

  「非常樂意效勞,」雷傑喳喳道,「明天,我同意,我等著你。」

  當利茲又一次掛上電話時,沒有一點兒期待情緒。思緒突然又飛回她那位很有迷惑力的對手瑪格麗特身上去了,也想到瑪格麗特寫的有關魅力四射的安德烈·維隆的造謠惑眾的文章。

  可她自己卻被拐到這個毫無價值的地方,採訪那位邋遢的伊迪絲·穆爾。

  利茲想自殺過許多次,但最終又以哲人的態度勸告自己,一個姑娘應該活下去,應該掙錢養活自己,還要活得舒服一點兒。抽空她也會到外邊去,買袋巧克力奶油蛋糕什麼的,不讓自己閑著。

  阿曼達很快便從巴特裡斯回到了盧爾德。

  一路上,她一直開著雷諾牌轎車上的收音機,伴著一首法國抒情曲的調子輕輕地哼著。伯納德特的最後一本日記以及日記的三本複製品,就躺在她身邊的乘客座位上。她知道,有了這本日記,也就有了她需要的一切。

  車開進盧爾德,她用比以前更敏銳的目光觀察著城裡的商店、飯店和咖啡館,還有那些在人行道上漫步的虔誠的朝聖者。她再次意識到,躺在她身邊座位上的東西會給這地方的人一個沉重的打擊,使他們從此一蹶不振。在某種程度上,對這個法國的龐貝古城就要受到的劫難,她感到有點遺憾。就算盧爾德是個騙人的贗品,它卻使全世界千百萬輕信流言的人們,感覺自己的不幸命運稍微好些,它也給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一線希望。儘管如此,阿曼達仍堅信,自己要做的事情一定會得到世界上一切正直誠實、信仰真理的人們的讚賞和支持。

  快到加利亞·倫德裡斯旅館時,阿曼達四下張望,想找個停車的地方,幸運的是馬上找到了一個。她一手抓起那本日記和三本複製品,疾步如飛跑進飯店,恨不得立刻見到肯,讓他親自讀讀這本日記。她希望看見肯躺在床上休息,因為他剛在山洞度過了漫長的一天。可他既不在床上,也不在屋裡,床上有個什麼東西,噢,是張便條,上邊寫著她的名字。

  她打開便條,發現那上面的字跡模糊難以辨認,但還是看出是肯寫的。她一邊竭力辨認著,一邊讀下去:

  阿曼達,今天早晨我的病情加重,飯店安排我到亞力山大侯爵大道二號的盧爾德中央總醫院接受檢查和治療。別擔心,上帝會照料我的。

  愛你的肯

  阿曼達驀地感到自己衰弱不堪。也許現在已為時太晚,也許她的一切努力,還有她的巨大發現都已徒勞無用。肯的潛在的絕症正在擊倒著他,現在看來,匆忙趕回芝加哥或許不會帶來什麼好處。

  阿曼達竭力振作起來,抓起那個裝有伯納德特日記的信封,匆匆跑出門去。

  20分鐘後,根據旅館接待員的指示,阿曼達走進盧爾德中央總醫院,沿著二樓的走廊急速走著,終於找到了肯所在的病房。門上貼著一張告示:恕不接客。阿曼達毫不理睬,急促地敲了敲門。幾秒鐘後,門打開一條縫,一個女人探出頭來,用詢問的眼光打量了一下阿曼達。

  阿曼達說:「我聽說肯尼斯·克萊頓先生在這裡,我必須見他。」

  那女人點點頭。「你是阿曼達·克萊頓夫人?」

  「是的,我是他的妻子。」

  「請稍候。」

  門又關上了,阿曼達心急如焚地等著,直到門再次打開。

  那女人穿著便裝,並非醫院的白大褂。她輕輕挽著阿曼達的胳膊,帶她轉過身,沿走廊走下去。

  「可我要見他。」阿曼達很不滿意地對她說。

  「現在還不行,」那女人說,「我是克萊因伯格醫生的護士埃絲特·萊文森,我會向你解釋的。我們去會客室,在那裡談談。」

  「他怎麼樣?」阿曼達急需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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