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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此刻,她正向巴特裡斯小山村急駛而去,心裡急切盼望看一看伯納德特那本神奇的日記。阿曼達決心破釜沉舟,揭露伯納德特假像,把自己心愛的丈夫帶回芝加哥,尋求一線生機。

  真是令人沮喪,阿曼達心裡猜想,這次恐怕又是白跑。還有,她在他最後不多的時間裡,應當廝守在她丈夫的跟前,給他安慰,然而她卻在這裡浪費時間,企圖改變他的信念,真是荒唐,令她有一種犯罪感。

  這時,她駛上一條狹窄的道路,經過兩座現代風格的樓房,然後是一座路邊神龕——一尊基督的大塑像,基座下有一束紫色的鮮花。繼續繞過山谷盤旋而上,巴特裡斯鎮那典型的法國式屋頂突然展現在腳下。

  阿曼達駕車緩緩地下山,這時教堂的尖頂遙遙在望,心裡在想等待著她的一切,未必會很樂觀。她從盧爾德打電話給尤金妮亞·高蒂爾太太,得到的回答很冷淡。確實,她弄清高蒂爾太太便是魯蘭神父從她手上買下伯納德特最後日記的人後,心裡非常希望能夠見見她。

  「幹什麼?」高蒂爾太太說話尖刻,想探明究竟。

  阿曼達告訴她,自己是從美國伊利諾斯州的芝加哥來,打算寫一篇有關伯納德特的文章。

  高蒂爾太太嚴詞拒絕,說不願見新聞記者。阿曼達又耐心解釋,她不是新聞記者,而是個臨床心理學家,芝加哥大學的副教授。

  高蒂爾太太問:「你是個教授?你真是個大學的教授?」

  阿曼達說:「是的,高蒂爾太太,我在芝加哥大學任教。」

  接著是一段較長時間的沉默。

  「什麼芝加哥大學?」高蒂爾太太想問個明白,「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阿曼達只得向她保證,這是一所規模很大的學校,在美國學術界舉足輕重,還列舉了諸如師資力量、招生人數等統計數字。高蒂爾太太打斷了她,「你打算什麼時候到這裡來?」

  這個急轉彎搞得阿曼達張口結舌,「我——我——我想盡可能快地見到你。今天下午行嗎?」

  高蒂爾太太說:「五點鐘以前我不在家,你五點鐘來吧。」

  接著阿曼達詢問她的住址,她立刻告訴了她。「誰都知道我住在哪兒,」高蒂爾太太說,「緊挨著貝格公寓。」

  阿曼達謝謝的話音未落,她就掛斷了電話。

  駛進巴特裡斯,阿曼達覺得這很難說是個村莊。道路兩旁是一些舊房屋,年久失修,沒有商店,沒有街道。阿曼達一邊找人問路,一邊看了看儀錶盤上的時鐘:4:32。高蒂爾太太五點鐘以前不在家。

  阿曼達正琢磨著如何打發這多餘的時間,眼前出現了一座古老的教堂,在它對面有一家咖啡館,招牌上寫著「ALAPE TITE BERG E RE」,阿曼達譯作「小牧羊女」——她幾乎可以有把握地說這便是伯納德特呆過的鄉村了。她準備在這兒歇一會兒,同時打聽一下高蒂爾太太的住址。

  阿曼達在一所學校的護籬外停好車,走到咖啡館外面的陰涼地裡找了一個座。一位年輕的侍者走上前來,阿曼達要了一杯咖啡,一塊黃油烤麵包。她坐在那裡等了一會兒,就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吃著麵包,同時竭力地考慮與高蒂爾太太談話的策略,也就是想方設法明確她下一步的行動。

  吃完後,她掏出支票,把侍者叫到跟前結了帳,順便向這位服務小姐打聽高蒂爾太太的住處。這位小姐指著阿曼達的來路說:「拐過去不遠處便是貝格公寓,這些農舍就是伯納德特從前住過的地方,現在已開闢為博物館了。再過去一點,便是高蒂爾太太的住宅,那是一座遠離街道的二層新樓房。怎麼,那位闊太太想見你嗎?」

  阿曼達點了點頭,「我們已經約好了。」

  這位服務小姐傻乎乎地笑著,「您肯定很特別,非同尋常,否則她是不會見您的。祝您愉快。」

  阿曼達拿起小挎包,夾在腋下,吃過東西之後,感到精神振奮,但是即將會見的女人仍然使她感到高深莫測。阿曼達一頭鑽進倫納爾特轎車,調過車頭,朝著服務小姐指點的方向駛去。

  一會兒,她便來到了幾幢零散的房屋跟前,很快便找到了貝格公寓,這是昔日的拉吉斯農舍。就是在這裡,那是很久很久以前,13歲的伯納德特曾坐在這裡夢想過更好的日子——那是她去盧爾德並獲得永久榮譽前一個月的事。太不可思議了,阿曼達想,這故事真是太玄乎了。也許一會兒她就能瞭解到更多的情況,於是,阿曼達緩緩驅車向前。

  儘管沒有地址,阿曼達還是毫不費力地找到了高蒂爾太太的住宅,那是兩層的小樓,在那一帶最新、最漂亮。那幢小樓矗立在小土丘上,灰色拉毛水泥牆壁上開著新近油漆過的綠色窗戶。阿曼達開車沿著碎石鋪的小道盤旋而上,把車停放在門邊。

  聽到門鈴,來開門的女人身高不過五英尺,而且剛剛從理髮廳做完頭髮,花白的紫色髻堆在頭頂,宛如一堆鐵鑄的假髮。厚厚的眼鏡片把瞳孔放得老大,尖利的鷹鉤鼻子,緊撇的嘴唇,確實是一位瘦骨嶙峋的戈岡女人。

  她只開了一半門,上下打量著來客,「您是從盧爾德來的克萊頓夫人?」

  「是從美國來的,」阿曼達補充說,「你是高蒂爾太太?」

  「進來吧。」

  阿曼達只得側身從半開著的大門擠進去,等著高蒂爾太太關上門,插上門栓後,帶著她穿過一條漆黑的過道,進入了一間陳設簡陋的起居室,裡面的幾件家具都是路易十四時代的複製品。高蒂爾太太示意阿曼達坐在一張僵硬的長沙發上,然後她自己拖過一把直背折疊椅在阿曼達對面坐下,宛如一位審問官。她仔細地打量著造訪者。

  「是誰告訴了你我的名字?」高蒂爾太太很想打聽清楚。

  「盧爾德的魯蘭神父。」

  高蒂爾太太哼了一聲,「是他。」她說,但沒有更進一步的反應。

  「其實,我是想瞭解賣伯納德特日記的人。」

  「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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